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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次日醒来时天蒙蒙亮,推开窗往下望去,便见梅若霜已经起床,一身短打在院中练枪。她当即便挪不开视线了,见那枪法潇洒,身姿飘逸,更是心痒难耐。

倒是梅若霜先发现了她,收枪站定,笑道:“吵醒你了?”

“不是,我本就醒得早,又见将军枪使得好看,一时看痴了。”叶臻索性便从窗户跳了下去,落在梅若霜身前,行礼道,“梅将军早。”

“早听闻你身手不错,看来是名不虚传。”梅若霜将枪放在一边,说,“有没有兴趣陪我练上几招?”

“啊?好!能得将军指点,君寒求之不得。”叶臻兴奋不已,手心直冒汗。她见梅若霜不使枪,便将寒光刀取下来放在一边,一面回忆着梅若霜方才使的招数,思索应对之法。

正想着,梅若霜的招式已经近在眼前。叶臻凭借身体的柔韧性才躲过去了这一下,背心冷汗直冒,便听梅若霜笑着说:“在想怎么破我的招式?可我若不按招式出手呢?”

叶臻眸光一亮,一个滚翻跃起,直接放空头脑,将自己沉浸在对打中。她双目注视着梅若霜的动作,一丝一毫细微之处都不放过,将自己完全交给身体的直觉去反应,见招拆招,竟是不落下风。

梅若霜眼底有明显的笑意。她虽没用全力,但能看得出,这孩子聪慧机敏,基本功也很扎实,这点年纪便能有这般成就,怕是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她收了手,说:“可惜青云抢先一步,不然你这样的好苗子,我说什么也要收在门下。”

叶臻出了一身薄汗,喘匀了气,说:“将军过誉。”她瞟向那杆搁置在一旁的长枪,没忍住说:“您那杆枪,我能摸摸吗?”

梅若霜见她样子实在可爱,哪能说不,当即便提了枪过来递给她,“喏。”

那枪少说也有二三十斤重,叶臻单手轻松地就提了起来,又换到左手,不太熟练地比划了几下,眼睛都发亮了。

梅若霜见她只是刚才看了一下,便能使出雏形,心中惊奇。她接过枪,问:“我慢慢演示一遍,能记住吗?”

“将军要教我枪术?”叶臻不敢置信,家传绝学,能教给她?

“我那一双儿女,从小不爱学枪。至于别人,想学,我还不乐意教呢。”梅若霜哼了一声,笑道,“难得见了你,否则,我这枪术可成绝学了!”她收枪做了个起手式,“看好了!”

叶臻还在发愣,梅若霜已经开始了。她连忙收回心神,全神贯注看着梅若霜的动作。这一套烈风枪法足有三十二式,她跟着比划,逐渐便屏蔽了周围所有的事物。待得梅若霜演示完,提枪朝她刺来时,她下意识便夺过了枪,而后顺势开始施展烈风枪法。虽然招式之间略有滞涩,其大开大合之势,却已领悟几分枪意。

一套枪法耍完,她如在梦中,飘飘忽忽几步才站定了,有些吃惊地看向自己握枪的手。抬头便见梅若霜看她的眼神中也十分诧异:“你倒真是个奇才。”

叶臻挠了挠头,“也不知怎的就会了。”并非谦虚,而是她也摸不着头脑,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超脱于她的意识之外,驱使着她的身体动作,让她一瞬间觉得体内还寄居着另外一个人。她出了一身冷汗,将枪还给梅若霜,抱拳道:“多谢将军赐教。”

梅若霜本还想叫叶臻一同吃早饭,叶臻婉拒了。她想着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提着刀便匆匆出门:有件事,她很想向玄天承求证。

到了县衙,却听杨添说玄天承凌晨时便接了临川的急信走了。

临川?莫非事情又有变数?叶臻担心起来,又有些失望,心头盘旋的疑问快要把她憋死了。正在这时,有亲兵过来给他们行礼,叶臻看去,那亲兵身后还跟着个衣着破烂的赤脚大夫。

那大夫见她看来,显得十分局促。叶臻一问才知道内情,便跟着一道往县衙后院走去。

昨日从金溪别业和人贩子手中救出了不少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家。

被接回家的,多半是贵族小姐,抑或是富户之女,她们多半是出门时被骗走或掳走,送到别业里或暗行里强行接客的;但也有些家人,因其脏了身子,就把她们丢弃在这里,说她们丢尽家族脸面,扬言是缢死还是送去出家,都与他们无关。

有些人家的女儿,养不起,便几两银子卖进城来做姨太太或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人贩子付了钱拉进城来,却是转手就往女支院和金溪别业里卖。

除了闺阁姑娘,还有已婚妇人。夫家娘家都觉得脸上无光,谁也不乐意把她带走,连她生养的孩子一并赶出了家门。

叶臻一进门,就感到了满屋的沉闷。每个人都靠墙坐着,或是抱着棉被,或是咬着手指,抑或什么都不做,只是长久地出神,目光也是涣散的,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没有人在哭,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叶臻和亲兵进去的时候,她们没有任何反应,但当那赤脚大夫出现的时候,女人们齐齐发出了刺耳的尖叫,门口的两个人抄起枕头,尖利的指甲兜头就冲着那大夫刺了下去。

叶臻眼疾手快,劈手夺下斜刺里出现的一把剪刀。她制住那个发疯的女人,看见其赤红的眼底和还在流血的身体,只觉热泪盈眶。她拉着吓傻了的赤脚大夫慢慢地退了出去,拿着剪刀皱眉对亲兵说:“怎么能在屋里留这种东西?”

“那位夫人说要补衣裳,属下才给拿的剪刀。”亲兵年纪不大,见到这种情况,显然也有些无措,“她方才与属下说话时,倒是挺和气的……”

那赤脚大夫这时才缓过神来,哆嗦着说:“官爷,这赏银小人不要了,您让小人回去吧!这病,小人实在看不了啊!”

亲兵粗声粗气说:“这县城统共就一家医馆,还是个没本事黑心眼的。你撂挑子不干,我还上哪找大夫去?”

大夫苦着脸说:“小人实在是不敢啊!您看那些女人……小人只会看看小毛病,那样的,我看不了!”

叶臻蹙眉:“侯爷既是要给这些女子看病,怎么不来找我?早些说,这会儿百草堂的医女都能到了。”她叹了口气,对那大夫道,“麻烦你去准备些三七粉。若是知道八珍汤的房子,也熬一些来。”又对亲兵道:“你只管报我的名字,去泗水百草堂请医女。”

她还没嫁人,这种事其实也懂得不多。叶臻于是对杨添道:“劳烦你去县衙把情况讲给梅将军听,问问她可否得空,若是有空,可否来搭把手?”

“哎,属下这就去。”

三人各自离开,叶臻独自留在院子里,只觉得头皮发麻,再也没有走进去的勇气了。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便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是镇北侯夫人么?”

叶臻回过头去,便见另一间屋子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尽管穿着粗布的衣服,她的头发却像绸缎一样顺滑,皮肤也很白皙紧致。从鱼尾纹和法令纹看,她已经不年轻,但那丰满柔软的身材,却仍是风韵十足。但让叶臻一眼觉得她漂亮的,却是她甜酒酿般的眼神。

“不是,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姓周。”叶臻说,“您是?”

“未婚妻啊……那么周姑娘,你能在他那里说上话么?我就是想问问,像我们这样的人,镇北侯会怎么处置。我的两个孩子还在等我回家。”女人不肯说自己的名字,神色仍旧很温柔。

叶臻在她娓娓的讲述中弄明白了情况,惊得说不出话来。

“周姑娘很吃惊么?”女人笑,“我一个寡妇带着儿女,家里那点地,根本守不住。至于做生意,更是想都别想。做点粗活,卖点绣品能赚几个钱?做我们这行的,只要年轻又有一副好皮囊,碰上个大方的主儿,手底下漏几个钱,就够过日子了。”

女人身后,忽地冒出一张黄馍馍似的脸。那张脸的主人衣裳穿得露出半边胸脯,手里头还拿着一面铜镜,用牛角梳打理着她那蜡黄蜷曲的头发,讲话时厚而秃的嘴唇上下翻飞,露出一口因为常年吸大烟而黑黄的牙齿:“玉春,跟官太太有什么好说的?人家才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哩。”她一挑用劣质青黛画的眉毛,噗嗤一笑,“你看她那呆呆的样,怕是我说啥都听不懂嘞。”

她讲话有很重的口音,叶臻确实没怎么听懂,但这不妨碍她看出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女支女。

“姑娘莫听阿桂胡言。”玉春的官话讲得倒是很标准,也许她上过几天学,又或者的确如她所言伺候过大官员,“您和镇北侯,都是顶好的人,你们救了隔壁那些姑娘,能否再帮帮忙,让我们的营生能够做下去……不用做什么,让我们离开自寻生路就行。”

叶臻感到喉口发干,呼吸都有些困难,“你们还想继续做下去?”

这渝川,甚至附近府县,像玉春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没了当家的男人,又被婆家厌弃,娘家也无人可依,只好靠着出卖身体来养活自己和孩子。她起初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但转念一想,她们的确无路可走。现在,她们还是想要继续做下去么?

“天真的丫头哟。”阿桂冷笑,“怎么,你是打算给你男人讨我们去做小老婆?还是打算花钱养我们一辈子?”

阿桂身后,又冒出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看着叶臻,都大笑起来,有个女人朝着叶臻抛了个媚眼,葱白的手指轻轻点在阿桂额头,“你不要吓唬小白兔啦!人家那位镇北侯,对我们这种人,正眼都不看的哩!”

叶臻听懂了一半,拧起了眉头。她没有接话,径直去问玉春:“继续做下去,那你可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孩子不会不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你要他们怎么做人?等你年纪大了,你们又该怎么过?”

玉春眼中流露出一瞬的茫然之色,继而轻嗤:“以后?周姑娘,若当下温饱都不能解决,哪里来的以后?做一日有一日,攒够了钱,就让弟娃儿去上学,将来保护他小妹。没钱,就送去给人当学徒,磨个几年,也就立得住脚了。”

叶臻沉默了。她惯以为自己是吃过苦的,可那种苦,却与眼前所见的苦并不相同。这样日复一日深渊里的看不到头的绝望与自我催眠式的希望,是高门出身、即便落难也有无数人保驾护航的她从未体验过的,是而不自觉便何不食肉糜了。

她是能医治那些女孩身体的创伤,也能出钱养活这些女人,可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她正想说什么,余光便看见县丞领了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两个男人的出现,显然又会让女孩们感到不安。叶臻上前一步挡在门口,径直问县丞道:“户部每年都有款项拨给地方,用于营造和维护慈济院和学校;今年还特拨专款用于补贴各县福利民生,尤其是新建女子书堂。钱都哪去了?”

“你谁啊?有什么资格问本……”县丞的话戛然而止,旋即挂上了一副团团的笑脸,“啊哟,夫人,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多脏啊……”

“我问你钱呢?”叶臻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问道。

县丞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呃,夫人您有所不知,渝川常年多雨,那钱款一下来,王知县便让小的们先用这笔钱去修路了,没有路,山里农商更难做不是……”

叶臻提膝优雅一蹬腿,靴子上厚厚的泥污就蹭在了县丞齐整的官服上。她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强作镇定的县丞,啧了一声,“修路?王福山叫你们修的?”

“对,就是王知县叫修的。”县丞梗着脖子,声音响了几分,“您有本事找他说理去。”

叶臻懒得跟他再掰扯,径直看向他领进来的人,挑眉道:“有事?”

没错,来人正是遂宁侯谢幼清,他那么大个人,叶臻怎么可能没看见。她就是故意看不见他,看他对她挤眉弄眼又自恃身份不出声,她本十分不爽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遂宁侯终于能开口,却是扯着她袖子把她拉远了些,十分嫌弃地看着那些倚在门上搔首弄姿的女人,“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讲话。”

叶臻觉得自己跟谢幼清五行犯冲,他每次讲话都能精准激起她的怒火。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关你屁事?那么喜欢给人当爹呢!到底什么事,有事快说!”

“……行,不跟你一般见识。”谢幼清深吸一口气,低声且快速地说,“来跟你道歉,昨晚的事,对不起。”

叶臻点点头,“哦,那行。道完了,你可以走了。”却见遂宁侯杵在原地,“还有事?”

“你这什么态度?你这市侩的女人,要不是看在延之的面上……”

“你觉得,你是看在延之的面子上才甘愿摧眉折腰,我一介庶民接受你堂堂遂宁侯的道歉,该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叶臻把他的言外之意全都摆上台面,冷笑道,“不好意思,演不出来。”她见杨添指引着梅若霜过来,更是不耐烦,“你到底还有事没?没事边儿去,别挡着我。”

谢幼清看着她当即换了一副脸孔,小步快走迎上去向梅若霜行礼,梅若霜神情严肃,但看向她时的目光仍是带着温柔慈爱,不由嘀咕一声:“巧言令色,阿谀世故。”

这八个字清清楚楚落在叶臻耳里,被她直接屏蔽。她径直对梅若霜说:“叨扰将军了,只是这些姑娘情况特殊,还请您施以援手。”说着,一面接了杨添手中的东西,仔细一看,不由笑起来,她只说三七粉,杨添倒是还拿来了一大堆成药和药材。

“镇北侯他们处理这种事,难免照顾不到细微处,我早该过来照应的。”梅若霜叹了口气,“要是你不叫人来说,我也想不到是这般光景。”

杨添在旁说道:“侯爷本是想请医女来,可谁想城里压根没有医女。又差人去找药婆和稳婆,结果都不在家,说是去村里看诊了。这才去请的赤脚大夫,那大夫确实不擅妇科,但也没法了。”

“倒是难为他。”梅若霜道,一面当先进了屋。

梅若霜身材颀长,又身着劲装,为免吓到女孩们,她把头发放了下来,又尽量收起了身上的杀气。饶是如此,她英挺迫人的气势,还是把女孩们吓得哭了起来。

叶臻跟了进来,提了提手中的药材,尽量温和地说:“这位是梅若霜将军,你们应该知道吧?让她给你们看伤,好不好?”

安抚片刻,才让女孩们愿意接受二人,可要把伤口露出来给她们看,却又要经历一番痛苦挣扎。

叶臻和梅若霜勉强给她们处理了身上的伤,到隐私\/处时,她们说什么也不肯松开腰带了。

叶臻见那裤子上都是血,心焦不已。正当僵持时,一双粗粝的手伸了过来,一下拽开女孩的手,脱\/下了裤子,红肿流血的伤口便露了出来。女孩尖叫一声,呜咽挣扎着想要并拢双腿,被那双手铁钳一样死死摁住。

“被狗咬了一口,一个个都要死要活不做人了?”那双手的主人阿桂冷冷道,“收起你们那副做派!没人肯要你们,大不了自己过。一双手两条腿,你们跟别人不一样还是怎么的?”

叶臻抬头看去,见隔壁屋的女人不知何时都跑到了这边来,原本敞开的衣襟也都整理好了。

那女孩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那我怎么过?我这辈子都完了……跟你们一样去做那种事吗?”

“哟,还看不起姐姐们了!”阿桂回头跟姐妹们调笑,端的是风情万种,大家一起笑起来,“妹妹,睁开眼睛看清楚,人家是官太太又不是臭男人,人都不嫌弃你,你自个儿先看不起自己了?”

“就你多嘴。”玉春没好气地骂了一声,笑着对那女孩说,“姑娘,别害怕,梅将军和周姑娘都是好人,会替你们做主的。”

“阿桂姑娘话糙理不糙。”叶臻说。她从身上摸出一块奶糖来,撕开包装放进女孩嘴里,与此同时,梅若霜沾了药膏的手指已经伸了进去。叶臻抱着女孩不住发抖的身子,轻轻拍着背安抚。

见女孩们逐渐放下戒备,玉春和女人们也拿了药膏过来给她们上药,她们久经\/人\/事,做起来反倒更顺手些。

片刻,杨添带那赤脚大夫送了八珍汤来。叶臻隔着门接过,叫杨添先带大夫领了赏钱离开。

等到所有人伤势都处理完,已经快中午了。叶臻揉着腰出去,就见遂宁侯一动不动背身坐在门口,不由问:“你在这儿干嘛?”

谢幼清蹭一下蹿起来,神色还有些迷瞪,显然是刚刚在打瞌睡。他嘟囔着说:“守门啊,人来人往的。你们把那县丞晾在一边,他自个儿就溜了,也不知道跟人说什么了,一上午好多人来这边看热闹。”

“多谢啊。”叶臻难得看这人顺眼了些。

“不用谢,举手之劳。”谢幼清摆摆手,叹了口气,愤愤道,“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怎么能这么狠心,若我姑娘遇上这种事,我揍他丫的全家。”

叶臻噗嗤一笑:“那侯爷的女儿很幸福。”

“可不是,我连生三个臭小子,好不容易才得个闺女,可不得疼着……”谢幼清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你实在太小了。你才十四岁,对吧?比我家老大都没大多少。你可知道跟延之成婚,你要面对什么?小姑娘家,为了情爱一时昏了头,到时候都没地方哭去。”

叶臻总算有点明白谢幼清讲话自带的爹味是哪来的了。又听他软了话,心中也是有触动的。她靠在门柱上,玩笑说:“这回换了路子,从人身攻击改成打情感牌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谢幼清说,“镇北侯的婚事关系各方势力,他不想跟任何一方沾边,所以借口无心情爱,迟迟未婚。可他现在满世界宣扬自己有了未婚妻,还是你这一介平民,要怎么平悠悠众口?这些事,他都没跟你讲,是不想让你忧心……”

“他没告诉我,不代表我不知道。”叶臻吁了口气,“遂宁侯,我谢过你的好意。我跟他在一起,是我们都深思熟虑,想过了所有的问题,仍然决定尝试一下。还有,”她顿了一下,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并非一介平民,我也不是周珍。”

她看着遂宁侯惊诧又狐疑的眼神,又继续传音道:“遂宁侯不信?你也是做生意的人,难道不曾听闻寒轩背后有皇室撑腰,不曾想过我为什么能随意调动无极阁影卫?难道就凭我是所谓的镇北侯夫人?”

满意地看着他半信半疑又震惊不已的神色,叶臻勾起唇角,笑道:“凡事可不能先入为主啊,遂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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