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院中微风四起，陌子尚站在宅子里，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切。
“阁主。”
面生的暗卫跪在陌子尚的身后，抱拳说道。
“何事？”陌子尚问道，这里往远处瞧去，也看不到什么。
“属下前来汇报情况，阁中一切安好，丞相府中已确定无一活口。”暗卫说道，声音压的挺低的。
“知道了，下去吧。”陌子尚说道。
“属下告退。”
房间的烛光昏暗，暗卫看着陌子尚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才离开。
房中只剩下了陌子尚一人，他轻轻勾唇，脑海浮现顾念念那张脸。
-
公主府。
顾念念特意给汤如曼划了一块地，造了一座府邸。
府中的梨树开了一树的梨花，千朵万朵压枝低。
整个府中都是梨花的香气，清新淡雅。
汤如曼正坐在宅中吟诗作画，难得雅致。
“公主殿下。”婢女走近汤如曼，开口说道：“夫人今日又去了张氏房中。”
汤如曼捏着笔，白嫩的手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几分生气。
“随我一同前去瞧瞧。”汤如曼说道，把手中的笔扔在了案上，走向张殷俊的院子。
张殷俊的宅子已是公主府中最好的一厢客房。
汤如曼一走进院子，就看见丽妃正在给躺在躺椅上的张殷俊讲什么，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
“母亲！”汤如曼开口，她一向希望得到丽妃的另眼相看，可事与愿违，每次丽妃对自己都是失望至极。
“如曼？你怎么过来了？你舅舅恢复的挺好的。”丽妃说道，站起身来看着来人。
“你就有这么多时间去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在乎我是吗！？”
听着汤如曼的话，丽妃皱着眉，她性子温和，不紧不慢的才开口说道：“你舅舅并非别人，现在你舅舅受伤，我自然要照顾的，我也很在乎如曼。”
汤如曼看丽妃，眸色暗沉，似乎是在责备对方，吼着开口：“你就是讨厌我！讨厌的恨不得让我不要再出现了！”
汤如曼脾气大，加上顾念念对她的百般呵护宠爱，汤如曼恃宠而骄，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的蛮狠无理了。
“如曼，你别胡闹，现在你舅舅还在受伤当中。”丽妃皱了皱眉，道。
“你给我起来！你就是装的！不过是几个板子！”汤如曼听着丽妃万年不变的说辞，大发脾气。
汤如曼想得到丽妃更光明正大的喜爱，自是不会对丽妃发脾气，她冲到张殷俊面前，拽着张殷俊的手，要将人拖起来。
丽妃看着汤如曼如此，站起身来，一巴掌扇了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不仅是打断了汤如曼的动作，也把在场的人都给听懵了。
汤如曼松了张殷俊的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惊愕的看着丽妃。
张殷俊反应快，随即开口：“你别这么对孩子！孩子只是希望你多看看她！”
丽妃也反应过来，看着汤如曼，开口道：“如曼，是母亲没控制住，对不起，如曼……”
汤如曼颓丧的站在原地，刚才捂着脸的手也垂了下来，埋着脑袋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下人们匆匆跑过来。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汤如曼听着四周下人们的关心，轻轻一笑，那笑几分薄凉。
“连个下人仆从都知道我的心思，你怎么就不知道？”汤如曼看着丽妃，丢下话就离开了。
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了丽妃和张殷俊。
张殷俊趴在躺椅上，叹了口气：“如今你分明也是如履薄冰，带我回来便更加困难，何苦呢？”
丽妃垂着眸子，她神色挺痛苦的，看着张殷俊，缓缓开口：“我一生无儿无女，如曼是我最后的依靠，我曾答应过皇上将她抚养成人，可如今……”
张殷俊惊愕的看着丽妃，无儿无女。
屋顶上一道黑影听罢，愣了一愣，抬眼看着丽妃。
还未待张殷俊提问，丽妃就又开口说道：“汤如曼并非我的孩子，她是皇上心爱之人的女儿，为保住心爱之人，才将汤如曼托付于我。”
张殷俊抿唇不语，关于先皇的传闻数不胜数，其一最着名的乃是先皇还是太子之时，险些为了美人弃江山。
只是后来先皇登基，这个传闻就不了了之了。
张殷俊且听丽妃所言，才知先皇一生最为明智的选择就是将美人送离身边……
-
汤如曼从小惯养，皮肤细嫩，即便丽妃的力道并不很重，却还是肿起一片。
汤如曼坐在步辇上，她的神色悲伤，眼泪珠子往下滚落。
步辇前行的方向是顾念念的书阁。
一路上汤如曼一声不吭，她看着前方的景色，突然觉得一切都已经变了，父皇死了，母妃似乎也随着去了。
“公主殿下，到了。”
步辇停在了顾念念的书阁门前，汤如曼却因为发神未动，站在步辇旁边的小婢女才开口说道。
“好。”汤如曼伸手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涂抹不完。
“皇上！”汤如曼伸手敲了敲门，带着哭腔的声音听上去极其委屈。
“进。”
顾念念正在批阅奏折，听到汤如曼的声音，一阵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汤如曼一边哭卿卿，一边走向顾念念，最后坐在她的对面。
顾念念一抬头就看见，汤如曼满脸泪痕，眼珠子还在不断往下掉，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半边脸高高肿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这是怎么了？”顾念念没忍住，开口问道。
“方才如曼去了张氏的宅子里，然后多说了两句，母亲就打了我，呜呜呜……”汤如曼说道，一边还拿着袖子擦脸。
顾念念看着挺好笑的。
“咳咳，你母亲并非那样蛮横无理的人。”顾念念说道，“是不是你惹到她了？”
顾念念一边说着，抬手揉着汤如曼的头，顺了顺她的长发。
汤如曼看着顾念念，半晌才开口：“因为我让母亲多多看我几眼，又说了那张氏就是个外人……”
汤如曼的语气中，顾念念听到了几分害怕。
是在害怕她？
这怎么可以？若是害怕她，这好感度还怎么涨？顾念念心想着。
“乖，你没错，你母亲应该是冲动了。”顾念念说道，不由分说站在汤如曼这边。
“呜呜呜……”
得到了安慰，汤如曼哭的更加大声了。
陌子尚还没走进书阁呢，就听到了汤如曼的鬼哭狼嚎，大把推开了书阁的门，说道：“如曼公主这是又在什么地方受了委屈，跑到皇上这边哭诉来了？”
陌子尚一向不是很喜欢汤如曼，他看着汤如曼的，说话洋腔怪调的。
“陌子尚。”顾念念轻声叫了陌子尚一声，没多说。
“皇后娘娘，您若是不喜欢我，可也别冤枉我！”汤如曼说道，看着陌子尚有些理直气壮。
看着汤如曼满脸的狼狈，陌子尚轻轻笑了。
平日里看着汤如曼还有几分精致的模样，如今看来只剩下了狼狈，怎么看怎么可笑。
“不准笑！不准笑！”汤如曼几乎要抓狂了，指着陌子尚说道。
陌子尚也没停止笑，看着汤如曼，越看越好笑。
“走吧，朕给你做主。”顾念念说道，站起身来。
汤如曼抽抽搭搭的牵着顾念念的手，陌子尚跟在身侧，三人出发前去公主府。
“噗嗤。”
陌子尚看着汤如曼的脸实在是想笑。
“叫你不准笑！”汤如曼用袖子胡乱两把抹了抹脸，恼羞成怒。
“我可没笑你，我是在可怜你，长这么大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的，世上只有你一个了吧？”陌子尚轻轻笑着，他笑意盈盈。
“！！！”汤如曼惊愕的看陌子尚。
“皇后在说什么？”
顾念念问道，目光放在陌子尚的脸上，陌子尚长得好看，顾念念常常觉得要是自己一直这么看着陌子尚，魂儿都要丢。
“皇上有所不知，前朝丽妃根本不是公主的母亲，公主的母亲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陌子尚说道，嘲讽的笑笑。
“你在乱说！你在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汤如曼从小渴望母爱，更加对丽妃百般讨好，一听丽妃不是自己的母亲，自然是气愤得不行。
“汤如曼！”顾念念严声，转眼看着汤如曼，有些呵斥的意思。
“对……对不起。”汤如曼被吓到了，慢吞吞的吐出来几个字。
陌子尚没心思和小朋友计较，转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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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过晌午不久，太阳还暖烘烘的，张殷俊依旧趴在躺椅上。
满院子的梨花味，顾念念一进府，就看见梨树被压低，满院子的梨树好看极了。
“皇上，皇后娘娘。”宅子内的仆从赶紧行礼。
顾念念挥挥手，仆从们便离开了。
张殷俊趴的躺椅在一棵大树下面，丽妃在他的旁边叙述什么。
“咳咳。”顾念念轻咳，看了眼两人。
丽妃赶紧行礼，张殷俊的臀还有伤，不宜动作，眼巴巴的看着顾念念。
“起来吧。”顾念念看了眼丽妃。
丽妃旋即起身。
“恢复的如何了？”顾念念说道，走近张殷俊。
陌子尚看着张殷俊，挑眉轻笑。
“一切皆好，劳皇上挂心。”张殷俊说道，垂着眸子。
“呜呜呜……”汤如曼还在旁边抽抽搭搭的看着。
“如曼，你怎么把皇上叫过来了？”丽妃低声问道，看着汤如曼半边高高肿起的脸，心里不是滋味。
“是朕要过来的，方才瞧着如曼的脸受伤了，便过来瞧瞧。”顾念念说道，面无表情的看着丽妃。
丽妃抿唇。
似乎是有些责备的看了汤如曼一眼。
汤如曼看着丽妃的眼睛，对方有些躲闪，汤如曼特别认真的看着。
“如曼，怎么了？”被汤如曼看的心底发毛，丽妃问道。
“如曼是不是母亲的孩子？”汤如曼认真地问道。
丽妃目光躲闪，却不肯回答问题，眼神飘忽不定被顾念念一眼抓住。
“如曼，你……”丽妃和顾念念饱含威慑力的眼神镇住，强装镇定的别开目光，硬着头皮看汤如曼。
汤如曼长相精致，一眼便让人忘不了，和丽妃的温婉完全不一样，更别提样貌平平的先皇了。
“母亲，我是你的孩子对吧！”汤如曼看着丽妃，步步紧逼，似乎是想要急切的知道答案。
“……”丽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别开了目光。
“是不是，你说啊！”
小孩子的嗓门挺大的，顾念念听着有些刺耳朵。
汤如曼情绪波动大，激动的面红耳赤，浑身颤抖。
“不是。”丽妃别开头，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
汤如曼愣在原地。
一句“不是”，她那么多年的讨好都化作泡影。
“公主，您冷静些。”汤如曼的贴身丫鬟试图接近汤如曼。
“滚开！”汤如曼对着小丫鬟咆哮。
小丫鬟无奈只好站在了一边。
张殷俊面色挺苍白的，他还趴在躺椅上，看着汤如曼，丽妃站在侧面。
顾念念和陌子尚双双看戏。
“如曼，过来。”顾念念开口，将汤如曼的神智拉回来。
汤如曼抿唇，走近顾念念。
“还疼吗？”顾念念问到，看着汤如曼的脸。
几番波折之后汤如曼的脸已不再高肿，已经平息下去了，如此看来还有几分我见犹怜。
“劳皇上挂念，如曼已无大碍。”汤如曼说道，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乖，朕是你的靠山。”顾念念说道瞥了一眼趴着的张殷俊。
“好……”
‘女神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60’
张殷俊是有几分姿色的，不然顾念念也不会仅凭身后一个丞相府就封为贵妃。
“张氏后话且看着如曼吧。”顾念念说道，转身带着陌子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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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撩人。
逐渐暖和，陌子尚院中桃花开了个遍。
今夜顾念念依旧是在书阁呆了一晚上。
陌子尚负手立在窗前，听暗卫汇报阁中内务。
“对了阁主。”暗卫临走之际，顿住了脚步，看向陌子尚的背影。
“说。”陌子尚道，目光暗沉。
“今日我来阁主宅子时，遇见一刺客要谋害皇上，被属下拿下了。”暗卫说道。
“嗯。”
没有下文。
暗卫弄不懂陌子尚，旋即离开了。
陌子尚嗅着满园春色，一边享受微风。
刺客？
真当顾念念这将军吃素的，皇宫戒备森严也能混进来？
“皇后娘娘怎的还不睡？”暗卫走到陌子尚面前，问道。
陌子尚这才回神，看了眼对方，道：“看月亮。”
暗卫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月亮早被遮住了。
“原来如此。”
“随我出去转转。”陌子尚开口叫住了打算脱身的暗卫。
暗卫抽抽嘴角，怎么这都躲不过？
陌子尚的宅子出来了，便是去御花园的路，他的步伐稳健，但是难得的特别慢。
暗卫往日走路飞快，恨不得跑起来，现在跟在龟速前进的陌子尚身后，有苦说不出。
“皇后娘娘，怎么了？”
暗卫瞧着陌子尚突然顿住了脚步，询问道。
“你瞧瞧前面那是什么？”陌子尚说道。
暗卫看过去，是一批正在往隔壁宅子去的人，手里端着托盘，踩着小碎步，看身形应该是男子。
“回皇后娘娘，小低不知，可瞧着像是去隔壁宅子，皇上今日……也在隔壁宅子。”
陌子尚轻笑：“走上去瞧瞧。”
“是。”暗卫点头，踩着小碎步跟上了陌子尚。
一列队消失在转角，陌子尚成功跟上，他跟着走在最后一个，暗卫在他的身后。
“你们这是去何处？”陌子尚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头。
前面那人一转头，看着陌子尚，惊愕的瞪大双眼。
陌子尚看着对方，皱眉：“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