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萧沉的身影消失在窗户的倒影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辑看着顾若飞双目紧闭的面庞也不知自责了多久，幸好，俆研终于来了。
萧沉好像是直接将俆研扔进来的，因为俆研走路实在不稳，硬是跌倒在地上又打了几个滚儿才站起跌跌撞撞地走着跪到床边，连已经凌乱的衣袖和头上歪扭的发簪也来不及整理，对着萧辑俯身拜道：“陛下。”
萧辑在俆研来之前已将床上的帷帐放下，只露出顾若飞的双膝部分，现下让开床边的位置，直到：“快看看这伤。”
俆研一拜起身时就被视线余光中的紫青震到了，听闻皇命更是不敢怠慢，去床前仔细的瞧看着，不待片刻，向萧辑回说：“陛下...娘娘腿上的淤伤甚是严重，”说着俆研引着让萧辑去看顾若飞腿上最紫的发黑的地方，“而且，娘娘的双腿的膝盖两侧都已有淤血形成的臃肿，现下...应该排清淤血最为主要。”
“如何排淤？”萧辑问。
俆研心中早已做好准备，现下萧辑问，他便道，“回陛下，用针。”
不像俆研所想，萧辑并未直接否定，问说，“如何用针？”
俆研回道：“回陛下，娘娘的伤看似严重，但幸好未伤及内里，所以用针刺入血肉三分之下，好让淤血流出，然后再在淤伤处热敷上药剂，两日之内，便不会这般严重了。”
俆研见萧沥不答，因低着头未见萧辑神色，便以为萧沥有所顾虑，又道：“回陛下，娘娘玉体，此方法决计不会留疤。”
谁知萧辑忽然问道：“可会痛？”
忽闻此问，俆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禀，道“呃...回陛下，银针入体，应当...”
俆研话还未说完，被一声细语打断，“没事儿，”顾若飞一直晃着眼，看似半梦半醒，萧辑忙又去瞧顾若飞，额上未在生汗，又听顾若飞将话说完，“劳烦徐太医了。”
俆研虽然得了顾若飞的话，但还是去看萧辑的示意，见萧辑颔首，俆研才敢去药箱里那银针。
又闻萧辑问，“可还需要些什么？”
俆研道：“回陛下，微臣都已经备好了。”
话落，俆研就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想了想，狠狠心，赶忙站起来去寻了一个燃着烛火的烛台过来，见萧辑不曾问罪，悬着的心才放下。
拿着银针，过了烛火燃烧，下手时又顿了一下，对萧辑道：“还请陛下和娘娘赎微臣失礼之罪。”
此次又不见萧辑应声，偷偷投一撮视线过去，看萧辑似乎无暇顾及自己，索性也不跪在床边诊治了，仔细祥观了顾若飞的淤伤，然后，下手。
因是淤伤，排完血瘀之后俆研不曾包扎双膝，又从药箱拿出炭笔和纸，写下药方，双手递给萧辑道，“回陛下，此外敷药方用了透骨草、五加皮、五味子、红花、赤芍、羌活还有炮附子，用时将这些碾成粉，装在密闭的布袋子里，扎紧袋口，水煎一刻钟左右，然后拖敷在淤伤处，每日一次，一次小半个时辰，不出两日，淤血尽消，膝盖上若还留淤青，此外敷药方也可用，只是要减少敷药的时辰。”
萧辑接过药方，道：“朕知晓，今夜有劳你。”
俆研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忙道：“微臣不敢，陛下若无其他要事，微臣告退。”
见萧辑一手抬起，俆研拿着药箱，赶忙出去。
室内，萧辑道：“萧沉。”
萧沉从窗中跃入，接过萧辑手中的药方，又自窗中跃出，动作看似行云流水，但是一举一动只见，都及其克制着声响地发出。
因为，此时床上的顾若飞，呼吸平稳绵长，像是睡了。
甚至连萧辑用着刚煎好的药包覆在她的淤伤处，也不见她醒来。
而此时，顾若飞，在做梦。
梦境是接着刚才的回忆的。
梦境中，他抱着自己，在自己耳边羡慕沈随将军的戎马一生的经历与气吞山河的壮志之势，抱憾这种南征北战的威风凛凛怕是自己此生不能亲历。
于是自己安慰他，沈将军虽已致仕，但铮铮铁骨的气势犹在，现今他就隐居在京都城的边儿上，你去拜访他，说不定还能成为忘年。
听闻自己的建议，他眼中似乎在认真的考量，然后在自己的耳边轻言，我是喜欢他的将军之气，但此人私下里，脾气古怪，怕是不好结交。
于是自己甚异，问他，你们之前认识？
他道，算是认识，母后曾介绍我与他相识，说起来，他与母后可算作远亲。
梦到此处，顾若飞忽然梦醒。
不觉膝上疼痛，但觉思绪茫然。
忽然，手上紧了紧，声音入耳，她听见他问，“可是痛了？”
顾若飞费力地转了身子，侧躺在床上，这才看见他握着自己的手，头不禁地低下几分，想要靠近他的手...靠近...再靠近一些，嘴上却应着，“嗯，有一点痛。”
随后肩上又抚上一只大手，给自己安慰。
顾若飞恍惚间好像知道自己说了谎。
罢了，就当作梦一场。
遂闭上眼，再次入梦。
*
翌日。
早朝后，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专门来御书房寻萧辑与萧沥，道：“陛下，王爷，太后娘娘邀您二位前去福寿宫。”
萧辑和萧沥本想议完朝政直接去翊王府，但太后相邀，不得推辞，萧沥看着萧辑精神不济、双眼眼底残留着熬夜之后的通红颇为忧心，萧辑思量，便道：“许久不曾去给母后请安，是朕的过失，朕这就过去。”
萧沥见此也只好随着萧辑一道儿去了福寿宫。
福寿宫内，太后娘娘见了自己的孩儿，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尤其是见了萧辑毫无光彩的面庞，更是忧心，也不要二人的行礼，忙唤着快落座。
萧辑和萧沥还是对着上首一拜，“母后恕罪，儿子许久不曾来看望过母后。”
“不怪不怪，”太后说着，自己亲自起身引着二人坐下，道：“哀家知朝政繁忙，你们兄弟两个也莫要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萧辑和萧沥嘴上应着，然后陪着太后娘娘说了几句家长里短。
眼瞧着时辰不早了，萧辑便想告退，于是起身道：“母后，儿子前朝还有政事，所以先行告退，还望母后恕罪，这几日若是得了空闲，儿子定与臣弟一起过来陪母后用膳。”
太后娘娘心中虽是不舍，但国事之重，大于后宫琐事，只好道：“朝政重要，快去罢。”
萧辑掩下心中对母亲的愧疚，和萧沥一起出了福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