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六皇子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直紧闭着双唇，不发一语的白子煜终于出声了，“六……六殿下，你要我的命可以，大可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叫些女子进来，我自尽便是，但我的父亲是无辜，还请你念在他曾是太傅，也悉心教导过你数年，你就不能留他一条活路吗？”
六皇子看着白子煜，大笑了两声，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沉声斥道：“你想一个人揽下所有的事？我告诉你！没门！再有，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在我大事未成之前，你的命对我还有用处！”
这时，门开了，两个婀娜姿态，身着寸缕的春香坊姑娘被府中的护卫带了过来，从莫言躲藏之处看去，恰好可以看见那两个姑娘妖娆多姿的背部线条。
现在已经入了深秋，秋夜里凉风习习，更深露重，但这两个姑娘却还是只着了一件肚兜，再套上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外套，这样的穿着和不穿衣服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不知，这样的装扮是她们身为春香楼姑娘本来的习惯穿着，还是六皇子为了欺辱白子煜才故意让她们穿的这样暴露的。
两个姑娘承受着凉风，在门开了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入到屋内，而是定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白洁的身子轻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极其害怕。
六皇子打量着两人，眼中怒意似染，大吼了一声：“叫你们进来！你们杵在门口干什么！？”
两个姑娘惊恐的对视一眼，极不情愿的朝房里挪了挪身子，其中一个姑娘更是强憋着喉间一口气，拉着身旁的人就跪了下去，断断续续的恳求道：“楚……楚公子，奴……奴家不……不知道楚公子就……就是六……六皇子，还……还请六……六皇子饶……饶了奴家这……这一条贱……贱命。”
就算她们知道常常光顾她们的有钱公子就是六皇子，她们也不敢造次，只因为眼前之人，和她们在春香坊里见到的人只能算长的一模一样。
春香坊里的楚公子见到哪个姑娘不是怜香惜玉好好疼爱，哪有这般怒目相向的时候。
六皇子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又来一个求饶的？放心吧，若你们将这位白公子伺候好，我便让你们也完好离开府中！”
命是肯定要留下的，完好的尸身倒是可以留一个。
门外的莫言听到这处，总算是明白了六皇子的打算了。
原来他是要让两个青楼女子将白子煜强了？但这算是个什么惩罚方法？两世以来，她见过直接枪杀的，也见过直接一剑毙命的，这用女子来强人的惩罚方法还真是闻所未闻！
正想着要不要等一下出手帮白子煜一把，便又听见六皇子变了个戏谑的声音，笑道：“白子煜，若你不想让她们‘服侍’你，那你也大可用你的红鸾剑将她们斩杀了，不过，我知道，你不会，你跟着本皇子有些年头了吧，打架我倒是见你干的多了，还没瞧见过你杀人。不如今日就破个戒？怎么样？”
白子煜强撑着身子，几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道：“六殿下，你又何比作贱属下致此！”
两位姑娘被六皇子和白子煜的一番对话更是吓的坐在了地上。
白子煜是她们在春香楼是见过的，任何靠近他的女子都会被他一脚踹开，就算男子也不行，这人在春香坊就是个如魔鬼般的存在。
但现在她们的命就六皇子的手上，六皇子要她们去服侍白子煜……这岂不是等同于让白子煜杀了她们？
服侍也是死，不服侍也只是死，倒不如拼上一拼，六皇子不是说白子煜不会杀人吗？若是她们去求白子煜，或许白子煜还真的能念着她们是柔弱的女子而手下留情也不一定，再不然，就算是被白子煜踢上一脚，也比去求那面里不一的六皇子要好的多。
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两个姑娘的声音由一开始的搓泣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更直接跪爬到白子煜的身前，伸出纤细的手臂，拉住他的衣裳下摆，哭求道：“白公子！白公子！我们都知白公子是个面硬心软的人，咋们姐妹俩人求求你！让我们侍奉你好不好！千万不要要了我们的命啊！”
在春香坊生存许多年了，从来都是那些个风流男子们争抢着要上她们的床，今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跪求着男子要求侍奉，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为之。
白子煜双拳紧握，紧咬牙关，就算身下的姑娘再如何请求，他依旧不说一言。
六皇子拍了拍身上的长袍，道：“我没时间在这里看着你们拉拉扯扯，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再过来看，若是你们两个没有按我所说的去做，那便不要怪本皇子无情了。”
留下这句话，他便起身推开房门，负手离去，在门口不忘对守卫的侍卫说道：“看好她们！有任何声响都不用管！”
他倒是要看看，白子煜这个谦谦君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做到独善其身！
见六皇子走远，莫言也在隐蔽处探出了半个头，算准了门口那两个侍卫调笑说话的时间，一个飞身向前，还不等这两个侍卫呼喊出声来，他们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长长两条血痕。
不等片刻，莫言直接推门进去，推门的瞬间，直接将手中带血的青峰剑举起，不等里面那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发出声来，她便先一步低声喝道：“若你们两人想活下去，便给我闭嘴，不准叫！谁叫杀谁！”
两个风月勾栏场所的女子哪里经得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与恐吓，不等莫言将手上的青峰剑放下，她们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就算莫言蒙着面，白子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忍着腹痛，急忙上前将门合上，唯恐方才的声响再引来府中的护卫。
走到莫言身前，急急说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莫言今日的目的没有达到，怎么可能因为白子煜的一句话就离开，再有，关于白子煜的事情，她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既然她选择直接进到屋里而不是先去刺杀六皇子，那便是一定要在白子煜这里将话问明白的。
一把揭开遮面的黑布，莫言直接问道：“刚才你和六皇子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中毒了？中什么毒？怎么解？既然六皇子以此威胁你，你为何一点都不反抗？还有，为什么就这么两个烟花女子就能将你为难成这样？你知道我的脾性的，若你今日不说清楚，我绝不轻易离开！”
白子煜没想到莫言并不是刚到此处，而是在外面候了许久，也不知道她到底听了多久，最后居然会拿她自己的生命安危来威胁他，她就那么自信她的生命就能威胁到他？
无奈呼出一口长气，白子煜扶着腹部被六皇子所踢中之处，直接坐到椅凳上，缓缓道：“既然你已经听见了，我也不瞒你，我和我的父亲白易在很久以前都中了六皇子的毒，为此，我们不得不受控于他，其实对于我自己的身子，解不解毒都无碍，但我的父亲不一样，他已经年迈，最为自豪的就是他的一身武艺，因为中毒的原因，他的双腿已经不良于行，而我……这毒需要六皇子每月提供解药压制毒性蔓延，若是毒发，六皇子处也有能缓解疼痛的解药，但是能根除毒素的解药他却是不会交出来的，除非……”
莫言道：“除非你们忙他完成他所谓的计划、大业、坐上那个所有皇子都羡慕的位置？”
白子煜一愣，重重的点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六皇子这小人居然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威胁这两父子，让他们就算不顾及自己的生命，也要顾及对方的生命，以亲情来控制人，六皇子这人还真是和他的父亲母亲的做派一模一样啊！
看着莫言气愤的表情，白子煜问道：“你为何来六皇子府？你……还带着青峰？你想要刺杀六皇子！？”
莫言嘴角一勾，笑道：“没错！”
白子煜急道：“你可知六皇子的身手了得？就算你我联手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你难道就想着凭你自己一人的力量就将他至于死地？”
莫言道：“你知道剑阁，知道剑阁阁主是莫柏崖，那你可听说过莫柏崖还有一个儿子？在剑阁里，江湖上，唯一承认的儿子？”
白子煜微眯着双眼打量着莫言：“你是说江湖上传闻那个出手即见血的剑阁少主？”
莫言又是一笑，“是！不怕告诉你，我，莫言，就是剑阁的少主。”
白子煜惊道：“你就是剑阁少主？”
他只听过剑阁少主的传闻，并没有听过这位神秘少主的名字，没想到，莫言居然是剑阁的人，怪不得她得知莫柏崖去世的消息之后如此激动，怪不得她会在宁王手下做事，这样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说的通了。
莫言道：“你既然知道我就是剑阁少主，那么，我要取六皇子命，可是合情合理，你不能看着你的父亲在六皇子的摆布下不良于行，我怎么又能眼睁睁的看着杀害我父亲的背后主使之人活的潇洒自在？”
恨意袭身，莫言的双眼已经开始变红，一身的杀气凌冽而出，白子煜自知再劝也是无果，只得为道：“你想如何做？就这样冲到六皇子身前与他一番较量？”
莫言看着白子煜，摇头道：“不能！”
白子煜：“那你为何……”
莫言：“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要直接暗杀六皇子，但是现在不能！”
白子煜一怔，又听莫言继续道：“我说了，刚才我已经将你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你和你父亲的毒都在他身上，那我便不能直接下手，若是杀了他，你们身上的毒怎么办？若是要杀了他，还的让他先将解药拿出来才是。”
对于莫言能考虑到自己，白子煜很感动，但却是不得不打击莫言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我也在暗地里查过解药可能的藏匿地点，都是徒劳无功，若是要六皇子亲自交出解药，怕更是难上加难的事。”
莫言道：“他既然能给你们下毒，你为何又不能给他下毒？”
白子煜道：“自然是不屑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莫言：“你们这种自诩侠义的人就是这样，这种下作手段看来要我来做了。你知道六皇子的住所在哪里吧？他说他一个时辰便回来，与其我们在此处候着他，不如先发制人。”
白子煜忽然觉得眼前的莫言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了，他认识的莫言可不是这么攻于计谋的人，会不会是跟在宁王身边久了，所以近朱则赤近墨者黑？
只见莫言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一个小瓶，放在白子煜身前，用几乎命令的语气道：“将你的血放一些在这个瓶子里，我有用！”
白子煜鬼使神差，居然直接按照莫言的意思，拿起放在一旁的红鸾剑，朝着指尖就是一划，鲜红的血液留出，不一会儿便装了大半瓶。
十指连心，指尖的疼痛传来，也让白子煜的神智清明了许多，看着莫言小心的将这装满血液的瓶子收好，他才开口问道：“你要这些血干什么？”
莫言道：“下毒！”
之前她在与陆白闲聊的时候，就听陆白说过关于这毒的一些事情。
往往身中剧毒的人，毒素会立刻侵蚀肠胃，暴毙而亡，而若是身中慢性毒药的人，那么这毒素就会随着血液游走全身，再入五脏，又进静脉。
白子煜所中之毒便是因为常年累积而成，他的血液之中自然也会有同样的毒素，如此，以毒攻毒，不怕六皇子不将这解药拿出来。
在白子煜的引路下，两人很快的来到了六皇子所住的院子，此时卧寝的烛光正亮堂着，偶尔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嗔，看来，这六皇子雅兴倒是不错，这种时候还有的心情怀抱美人，温香软玉。
又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手拿食盘的女婢，莫言灵机一动，拿出陆白给她的安神散朝着一旁的白子煜示意道：“知道你不愿意使这下三流的手段，但非常时期，等那个女婢再走进些，你就去将她的注意力引开，至于这迷药，我亲自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