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苏念手里的苹果掉到地上。
陈刚豹子一样突然冲上去，扑到张一磊身上就是一顿狂躁。
苏晴儿吓住了，脸色煞白，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唯独顾慎行稳如泰山，不过那阴冷的神色和周身呜呜翻腾的黑气……种种迹象，已经全都表明，——顾慎行生气了。
苏念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身边竟然出了叛徒。怎么都没想到，那叛徒竟然是张一磊。
那个平时嘻嘻哈哈，办起事来却一点不含糊的张一磊。
他连得罪蒋越都不怕，听到蒋越吼她，他拍桌子就吼回去。
这样好，这样讲义气的人，竟然是叛徒吗？
不为女人，不为亲人，而是单纯的为了钱？
为了所谓的金钱，就算出卖自家兄弟的行程，甚至可能连累他们所有人受伤……也毅然决然，毫不后悔？
陈刚下手极狠。
张一磊没几下就被打得满脸是血，眼睛肿成了核桃，嘴角开裂，像个血葫芦。
他也不还手，就那样任由陈刚把他拎着拽着来回拳打脚踢。
他或许在用这种方式赎罪，但背叛的罪过，远远不是臭揍一顿就能了清的。
苏念看向顾慎行，他现在应该快气炸了吧。
被自己兄弟背叛，为了钱。
这还不如当初他在洗手间被十几个人围堵的时候输了，被打倒在地……至少还能劝自己说是实力不够，得继续努力。
可现在，他不是输在实力上，而是钱。
在钱和张一磊跟他的情分之间，张一磊选择了钱。
他的兄弟为了钱背叛了他。
“……顾慎行。”
那坐在沙发上，跟石头一样的男人动了动，转头看她。
她攥了攥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撞着胆子凑过去，凑到那黑气弥漫的，顾慎行的小空间里去。
把他的手握住了。
硬冷的，连点温度都没有了。好像攥住了一块冰，刺得她浑身一颤。
顾慎行赶紧把她的手拿开，往旁边挪了挪，“跟苏晴儿进屋，别在这看着了。”
苏念心脏不可抑制地狠狠揪了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好像如果此时她听话地带晴儿进去了。她跟顾慎行的距离就会瞬间被拉开，而且是无限地越拉越远。
这样的顾慎行，她从来没见过，也不希望以后还会见。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他，他都是他。
都是她的男人，她的顾慎行。
她怎么能因为害怕就退避三舍。就算他一身戾气，锋芒毕露，浑身上下全是刀子，她也该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她一分一毫。
她应该相信，她怎么能不信。怎么能犹豫！
苏念头一次感觉到小说里女主角在某一瞬间突然下定决心时的坚决，那从心底深处远远不到席卷全身的勇气和力量。无坚不摧，也能摧毁和保护一切的力量。
她也拥有了。
在看到顾慎行此时冷若冰霜，任何人都别想接近，触及必死的外表下，那隐藏极深的痛苦，悲凉，失望，和孤独后……她拥有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力量。
她要用来保护他，陪着他，安抚他的温暖又坚硬的力量。
顾慎行，如果我真的成为你的软肋，那我希望，我同时也能成为你的铠甲。
当那只温软的手再一次落下，握着顾慎行的手的时候，她清楚得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来自内心深处的颤抖。
“苏念。”顾慎行眼中的慌乱一闪即逝，看向她的时候已经只剩诧异和极力压制的温柔。
苏念嘴角扬了扬，轻声道：“恩。”
苏念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在他身边时，从不需要千言万语。只一个肯定的字，一个坚定温柔的眼神，足矣。
顾慎行的神色缓和了很多，那恨不得冻死人的戾气也淡了。
“顾慎行。”她紧紧攥着他的手，声音却很轻，“我觉得背叛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
顾慎行垂眸，顿了两秒，才转头去看张一磊。都要被陈刚打没气的男人。
“既然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那就别打了。”她深吸口气，帮张一磊求情，“你让他走吧，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没必要为了背叛自己的人生气，左右不值得，还得让担心你的人担心。”
顾慎行沉默着，沉默着，好像时间静止。
终于，在足足安静了一分钟，苏晴儿憋到几乎窒息晕厥的前一秒，他终于开了口。
“刚子。”
陈刚一拳砸到张一磊眼眶上，鲜血迸溅。
苏念下意识闭眼，攥着顾慎行的手没忍住颤了一颤。
顾慎行看她一眼，深邃的黑眸闪过担心，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安抚地拍了拍。
陈刚气得打得满身满脸大汗，站在张一磊身边呼呼喘气。
“大哥，这小子吃百家饭，狼心狗肺，你让我把他打死算了！”
顾慎行蹙眉：“打死他，之前的事就不发生了？”
陈刚微怔，遂即不理解地大吼：“可是大哥！他竟然为了点臭钱就出卖你和大嫂的行程啊！”
苏念忙道：“刚子，我这不好好得，什么事都没有嘛！”
陈刚气到说不出话，瞪着一双红眼看顾慎行。
顾慎行已经做了决定，带着苏念起身，“张一磊，我留你一命，是念在你这些年给我做得事。从今往后，咱们就别见面了。”
张一磊趴在地上咳血。
陈刚气结，飞起一脚踹到他肚子上，砰的一声直把他踹出好几米。
“张一磊，你那么喜欢钱，以后你就跟钱过日子吧！你这样的杂碎，不配有兄弟。”
陈刚把张一磊拎着从酒店后门扔了出去。
苏念有点担心，站在窗口一直望着张一磊蹒跚离开，才叹着气把身子转回去。
“他知道上医院吧？不会有事吧？”
顾慎行在床上躺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的吊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念只好不继续问，走过去，胳膊压在他身上，笑着问：“这么郁闷，要我帮你揉揉脑袋吗？”
顾慎行回了神，黑眸转向她。
那张璀璨明朗又温柔的笑脸，眼底藏着心疼啊，却没藏好。
还是被他发现了。
“恩……”声音有些哑，大手攥住了她的胳膊，“别揉脑袋。我身上的淤青再上点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