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沉的海里，也不是冷风肆意的海岸……
余生醒来时，全身疼痛不已，一睁开眼便是杏黄的帐幔，身下是温暖软和的褥子。
“咳——”余生有心开口，嗓子却是干的厉害。
“醒了？”
自外间进来一人影，声音落在余生耳中分外熟悉。
她有心起身却无能为力，无奈只能微微扭头看向来人。
苍色衣袍，鹤发童颜，却留着一尺余的胡须，正是万药之王，十常帝君姜邪。
“十常帝君？”余生疑惑开口。
姜邪几步至床榻前，宽慰道：“殿下安心，你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处理，无甚大碍，只是仙力枯竭，修为倒退，不过也无妨，将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多谢帝君。”余生偏头道谢，于这样的结果她早有预料，能活下来已是幸事。她接着道：“帝君，此刻我们在何处？”
姜邪淡淡一笑，道：“殿下无需客气。我们现如今在聚窟洲上的一处村落。”
“聚窟洲？”余生眉头一皱，有些担忧。她好不容易就快离开聚窟，没想到姜邪居然又将她带回聚窟洲内陆。
见余生脸色不好，姜邪双指一并对上余生，仙力游走其身，一边道：“殿下放心，我已查探过周遭，很安全。”
余生感觉身上舒服了不少，微微勾了勾唇，放松道：“帝君怎会在聚窟？”
仙力游走一圈后，姜邪收手，道：“药理精进所需，我时常四处寻物觅药，三界之中各地我均有去过，也多次踏过各处。这聚窟洲自然也不例外，我已来过多次，希望能寻到所需之药，亦或是发现新药草。”
余生了然的点点头，她想起自己与姜邪相识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嘛。
多年前，姜邪因寻药也曾到过蓬莱，据说他渡过玄色冥海的海珠还是在天帝亲自出面，在她父君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才得来的。
她和姜邪便是在那时认识的。
沉默片刻，她又道：“我已昏睡几日？”
“两日。”姜邪道。
他想了想，继续道：“此次来聚窟洲走这一遭，我也没想到会再次遇见殿下，我来时便见着殿下昏迷在聚窟临海之岸，殿下可是遇见什么？怎会一身是伤的昏迷在那里？”
余生慢吞吞的偏回头，愣愣的望着头上的幔帐，缓缓道：“……被人追杀。”
姜邪陡然一惊：“追杀？何人？为何要追杀殿下？”
“不知。”余生微微摇头。
“不知？”姜邪一愣，缓缓蹙眉。
余生轻轻点头，她确实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害她。
姜邪又道：“那殿下可有通知蓬莱和天界？”
“未曾。”余生淡淡答话。
“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姜邪语气染上一丝若有似无的担忧，余生却是忽地眼睫一颤，扭头扫了眼床榻前的姜邪，随即才慢腾腾道：“……养伤。”
姜邪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顺势道：“殿下如今仙力尽失，身体上的伤也很不轻，现下最好莫要四处挪动，在此地修养便好。”
闻言，余生似早有所料一般，神色淡然，毫无波动，只是一双视线却一瞬不瞬的落在姜邪身上。姜邪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轻声宽慰道：“殿下放心，有我在，我会助殿下早日恢复。”
余生对上姜邪双眸，姜邪神色不变，微微笑意仍在，带着平易近人的亲和。良久，余生缓缓扬起嘴角，启唇道：“多谢。”
“殿下客气……”
又寒暄交待几句后，姜邪才慢慢离开房间。
室内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余生脸上笑意尽散，蹙着眉若有所思的一直望着房门方向。
*
一连躺了三日，余生才勉强下榻。
姜邪带她休养的地方村子里的一方无人居住的的小院儿。准确来说，这整个村里都已无人居住。
日头正好，余生倚在小院儿里的大树下，她是今日能出房门才知晓这村子里的情况。
如同她之前她遇见的背阴村、安乐镇一般，这里的所有人都已化作枯骨。只是这次她运气好，没见着遍地枯骨的模样，姜邪早已将这村里清理干净。
微微暖风袭来，余生闻着浓浓的药草气息缓缓皱眉。
小院儿里摆放着许多三层木架，上面晒着各色药草，大部分都已经完全风干，估摸着这两日便可收起。
余生看着这些药材眉头紧皱，伫立半晌，她缓步而行，向院子一角的某个房屋而去。
药材气息愈加浓厚，余生知晓自己是猜对了地方，她在那房屋门前站定，抬手轻轻推开三指缝隙，里面的陈设被览了大概。
屋子里放着许许多多已经处理好的药材，这里果然是存放药材的。
“殿下？”
一声询问忽地从身后不远处响起，余生却并无被抓包的赧然，只是闻声回头望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
姜邪此刻正站在小院儿门口，一脸疑惑的看着药材屋前的余生。
余生笑道：“十常帝君不愧是万药之王，药材可真多。”
姜邪闻言一笑，快步进入院子，至余生身前才道：“殿下过誉，我这人没别的喜好，治病救人、研制药理便是数万年之所求。”
余生淡淡一笑，指了指面前的屋子，道：“我只窥见一角，便见药材不少，想来帝君这里面已经又是存下许多药材。”
……多得不似才到此待过几日。
她虽不通药理，但也知晓药草需几蒸几晒，没有个许多时间，又怎得会有如此一屋子的药材，和院子里的这些将成未成的药材。
余生眸底的深沉一闪而逝，她抬眸望向姜邪，只见对方点点头，淡然道：“确实不少。”
余生神色自然，表示知晓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帝君以前来聚窟洲时都住在此处？”
“非也。”姜邪摇头，道：“每次来聚窟洲时，我都是临时寻一处落脚点。”
“这样啊……”余生了然，没再继续守在这屋子前，提步回到院子间，姜邪紧随其后。
几步间，似闲话家常一般，她又道：“帝君平日里会带许多药材在身上？”
“不会。”
“帝君乃万药之王，身上不时常备着许多药？”
“药物自是有的，各类所需也是有的，各色药物带上许多却是不会。”
“那帝君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
“是。”姜邪跟在余生身侧，微微点头。
听罢，余生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神色淡淡，没再继续话头，好似只是随口几问，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