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莫玄的无礼，好在后来火神也未曾追究，还直言很喜欢莫玄的个性。
于此，余生总算松了口气，深感神明果然怜悯众生，便是与之对立的魔族他们也依旧能同等对待。
经过这一变故，许多人似乎也都很瞧得上莫玄。
甚至在九天玄女回来前，莫玄便已经与这一干神族熟稔起来。
小集会走过一大半之时，九天玄女才带着玄鸟过来。
而她此次过来，却并非只有一人一鸟，还多了一人。
“天帝。”
众神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便是如水神、火神这样的正神，都行了颔首礼。
唯有莫玄和余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玄是不识，也无此意识；而余生……
她惊的愣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着神界天帝，唯有满心疑惑。
这位神界天帝竟与现今三界之主天界天帝生的一模一样？！
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或是……
众神起身，九天玄女至莫玄面前，将莫玄来历告知天帝，天帝也同其他神明一般，对其身世并无置喙……
一切种种，余生只是在一旁愣愣瞧着。
这张同现今三界之主一般无二的面貌一出现，似给了余生当头一棒。
她来到这上古六界，或者是进入这六界幻境已然数十载，每日都陪在莫玄身边，过得还算安逸，是以也叫她险些忘了回去之事。
她该如何回去？或者是如何清醒？
难不成，她要一直在这里，陪着莫玄慢慢成长，离开昆仑，回到魔界，然后一步一步登上那魔界至尊的位置？
“天帝，玄女这次捡回来的这小子可有趣了……”
“天帝你可别听重黎瞎忽悠，这小子连个魔人都不算呢！”
“嘿！你怎么就非得找我的茬！”
“实事求是，吾可没私心……”
……
声音不止，余生身处其中，却又独立于这六界之外，无根无极。
*
一如余生所想的那般。
自神界回来后，莫玄倒是开始舍得出门了，虽然还是常待阆风巅，但也会去昆仑其他地方转转。于此，余生倒是甚欣。
因为，她有幸见着了古籍中的“金台、玉楼，相鲜如流，精之阙光”，以及莫玄口中的“碧玉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锦云烛日，朱霞九光”。
后来，莫玄更是与昆仑众神相熟，与蓬莱东王公也有了些交情。
与东王公相识，倒不是因为什么特意去蓬莱转了转。而是因，东王公时常来昆仑转转，这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起来。
余生便是如此陪在莫玄身边，看他修炼，观他辗转神族间……这一过，便是千年。
天色昏暗，紫雷滚滚，这一日的昆仑突现天劫，劫心在阆风巅之上。
余生身处雷劫正中，内心却无一丝波动。她扭头看向身旁的莫玄，也是此次雷劫的应劫之人。
……千年，不过晋升魔人。
正东，昆仑宫之上，一人一鸟遥遥望向阆风巅方向。
雷劫久久不止，玄鸟忽地开口：“他分明是魔族，为何应的却是九天玄雷？”
“许是……”九天玄女眼神复杂，好半晌才道：“此魔非彼魔。”
“嗯？”玄鸟不解。
九天玄女淡淡勾唇，未答。
玄鸟动了动嘴，几次想说什么都咽了回去，最后只道：“修炼千年，才晋升魔族最低等的魔人，难堪大用。”
九天玄女垂眸笑笑：“你见过哪一位魔族应区区魔人劫会有如此非凡之阵势？”
“……”玄鸟讪讪闭嘴。
九天玄女又道：“莫玄聪颖，又天赋非凡，为何晋升魔人却花费千年？”
“……”
“许多事……”九天玄女微微一叹，似幸似哀：“非是用常理判断，尤其，事关莫玄。”
天际雷云将散，劫过。
九天玄女似松了口气，淡淡道：“走吧，随吾去送送他。”
“嗯？”玄鸟微愣，疑道：“送？”
“嗯。”九天玄鸟颔首，无悲无喜：“他要离开了。”
“哦……”玄鸟似信非信的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极为高兴的。随即，她便载着九天玄女飞往了阆风巅方向。
*
诚如九天玄女所言，莫玄确实要离开昆仑。
石花洞外，余生等在一旁，听着九天玄女对莫玄的谆谆嘱托。
虽然她是不太想离开昆仑的，但也就是想想。她的前路、归处，都系于莫玄一身，她哪能有什么意见啊！
临了，九天玄女神色肃然，认真道：“此一去，相逢之日难定，如今吾最后一问。苍生，可在心中？”
余生挑挑眉：自然是没有。
果然，只见莫玄微微皱眉，老实答话：“吾心，无生。”
玄鸟不满：“恩人，您听听他说的什么呀！真是枉费您的心血，都千年了，别说苍生，他心中竟是连一个活物都未曾放入！竟是连您这个授业恩师、救命恩人都不在意，真是冷心冷情！”
“……”余生淡淡撇嘴。又来了，这幼稚一念。
九天玄女又不会搭理，为啥非得天天搁这儿小闹一通？
“既是无生，可有死物？”九天玄女果然未曾在意玄鸟之言，只是严肃一问。
“亦无。”莫玄摇头。
“可定前程？”九天玄女又道。
“未定。”莫玄依旧摇头。
“那，吾可定？”九天玄女声音淡淡。
余生却是一愣。
莫玄定定的望着九天玄女，半晌未言。玄鸟见状忙在一旁搭腔：“恩人助你良多，她就这么点儿小小的要求，你都不帮忙吗？”
余生眉头紧皱，不满的看着玄鸟。
“你无须在意旁事。”九天玄女否决玄鸟之言，淡声道：“吾不强求。”
余生眉头微松，脸色总算好了些许。
良久，莫玄终于开口：“你想如何？”
这语气稀松平常，未有半分不妥，可这话里却是莫名叫人听出一丝深藏的漠然之意。
九天玄女侃侃而道：“自魔界伊始，其内纷乱异常，纵使如此相斗，魔界数万年也未曾出过一次至尊之位。如若魔界至尊而出，或许魔界内斗会平定。届时，或许六界也会安宁许多。”
她言语微顿，直直对上莫玄视线：“魔界至尊，可否？”
一语落，余生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可。”她连忙应声。
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她都不希望莫玄答应。
可惜啊……
“好。”莫玄颔首一应。
余生苦笑。她便知，会是这般。
毕竟，她认识的莫玄，早已是魔界至尊。只是她没想到，莫玄坐上魔界至尊之位，竟是应九天玄女所托。
“如此，有劳。”九天玄女神色郑重，俯身一礼。
“恩人！”玄鸟急的直跺脚。
莫玄神情淡淡，极为坦然的受了这一礼。
见状，玄鸟厉声道：“真是放肆！”说着便要上前，一双翅膀似动非动，似准备出手。
九天玄女闪身至玄鸟身前，将其挡住，对莫玄道：“苍生之意，吾愿你终有一日明了。”
“好。”莫玄应。
九天玄女抬眸：“若终无此日。此后，望你眷顾苍生一二。”
“好。”莫玄又是一应。
“不问时候。”九天玄女又道。
“好。”莫玄最后一应。
九天玄女缓缓扬唇，再次俯身一礼：“珍重。”
莫玄颔首，转身便消失在石花洞前。
一直在旁听完所有应答的余生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