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在元清宗里虽有姐姐护着，比旁人受的苦少一些，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同期进入元清宗的女子，她们隐约的哭声，身上的伤痕，都透露着她们经历过十分难堪的事。
所以毛十二出现的时候，她会那么愤恨，要亲自杀人。
因为毛十二，曾经意图对她不轨。还是姐姐赶到，重伤了毛十二，保证了她的清白。
她这话一开口，徐遥就愣住了，“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心思？”
赵曦说的直白：“还能是什么？就是打着师徒的名义，实际上对他起了男女之欲，这可是乱伦，龌龊的很。”
若不是两人共有一个身体，徐遥一定敲敲她的脑袋。“你这小丫头，胡言乱语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对他产生这么龌龊的想法？”
“年纪小怎么了，元清宗里的某些人，就喜欢年纪小的。”赵曦嘟囔，徐遥忍不住摇头，她生活的地方，真是看尽人心丑陋黑暗。
“放心，我是有道德廉耻的人，不会对未成年下手。”
“什么是未成年？”
徐遥：“不满十八岁都是未成年。”
“那是你们那个世界的法则吗？”
徐遥点点头。
“听你的语气，老气横秋的，你那时候多少岁？”
徐遥噎了一下，“也没多少，二十出头吧。”
“那也很老了。”
熊孩子，会不会聊天，二十岁算老，三十岁是不是就该入土！
徐遥索性闭口不言，好不容易屋里的哭声止住，她上去敲门。“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端着庄幕准备好的饭食，没想到庄幕一个男人，还会自己做饭。
曲老头都夸赞他手艺不错。
徐遥见二人的神情都有些悲戚，便把食物留下，让庄幕照顾人，把裴烁带出来。
“你身体也不行，情绪不要随便波动，会影响伤口。”
裴烁说：“不会，只是略微有....”
话还没说呢，被徐遥瞪了一眼，他马上老实，“师父说的是。”
徐遥满意，还算听话。
她把人带回去安置好，又道：”我们明日就离开这里，我看北辰很快就要打来，这里不太平。“
裴烁顿了顿，欲言又止。
”有话你直说便是。“
”师父，我们若是走，这满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徐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奇怪道：“你父亲战败失踪，裴家被抄家流放，母亲惨死，姐姐失踪。天下的百姓，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你说话。你落到奴隶市场，受尽羞辱，这时候你口中的百姓在哪里？如今遇到危险，你心中想的人还是这些百姓？“
徐遥实在感到奇怪，按照她对人性的了解，普通人遇到这样的遭遇，一定是愤世嫉俗，憎恨这个世界，恨不得毁灭世界的，末世的时候，这样的人她见的太多了，可这个少年，为什么心里还存有一丝善意？
哪怕此时此刻，也没有怨怪那些普通百姓，没有在裴家遇难时，冲出来为裴家说句话。
反倒是什么都不在意，还惦记着这些普通百姓的死活。
这多少有些圣母病了吧。
裴烁迟疑了一会儿，道：”从小阿爹便教导我，好男儿当保家卫国，我裴家的使命便是守护大周的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哪怕我如今受了委屈，这样的信念在我心中未曾动摇。师父你忽然这样问，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只能说，这些人虽然无知，甚至没良心，但他们罪不至死。“
他们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想要安稳的生活下去而已。
”我不愿意因为我的怨恨，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战火，却什么都不做。“
徐遥定定看着他，想确定他是否有撒谎的痕迹，看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清澈干净，没有一丝虚伪做作。
徐遥忽然觉得，这孩子当真是被教的很好，裴家对得起国家栋梁这几个字。
只可惜没有遇到明君，三皇子容不下裴家。
权力的争斗下，容不下他们这样的纯粹的人。
徐遥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做？“
”我原本想提醒守城的将领，秦四海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我想着遇到这种事，他多少应该有所作为，不至于让着全城的百姓沦亡。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刚刚与刘同说了此事，他认为若是秦四海得知此事，只怕第一时间不是顾及百姓，而是弃城而逃。不仅如此，他很有可能还会留下百姓，造成城里毫无戒备的假象，任由这些人死在城里，给自己争取逃亡的时间。所以我想，能不能去最近的阳关城送信，让那边的守卫发兵驰援。“
徐遥想了想叹口气，”你的想法是好的，如果你阿爹还在，这个法子一定可行。可如今你用什么身份去提醒？“
若是普通人传信，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那些将领如何判断？
说不得要把传信的人当做细作关起来，等出了事，也不一定会感激传信人，反而会把传信者当做替罪羊推出去。
裴烁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神色有些落寞。
行军打仗，哪里是纸上谈兵就能有所作为的。
徐遥见他落寞的模样，知道什么都不做，他必然会自责难受，毕竟这一整座城里，也有一两万人。
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徐遥想了想，摇摇头。“我这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裴烁惊讶，“什么法子？”
“既然三皇子都把这座城白白送给北辰，那这里的百姓，也就别浪费时间留在此地，等着被北辰人屠杀。照我的意思，不如杀了守城县令，造成北辰夜袭的假象，让百姓心生恐惧，自己去逃亡，能活多少看他们的命吧。”
她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勇士，她救人的前提是先自保，能活下去我就救你，我都活不下去，凭什么要救你？
让她舍己为人，还没到那一步。
徐遥是裴家人，裴家倒是舍己守江山，可他效忠的君主背弃了他，他守护的百姓憎恶他，有多少百姓还惦记着裴家的好？
镇国公不过战败一次下落不明，背地里数落他辱骂他的人，又有多少？
裴烁闻言，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便想着如何实施。
徐遥让他老老实实在家休息，明日跟着人一块离开，这些事她来做就行。
“师父，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徐遥躺在地上，情绪平静：“你记住一句话，若无雷霆手段，莫使菩萨心肠。以后想做善事，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承受他人的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