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苏宁宁捂着头从床上坐起，她又梦见前世的事情了，准确来说，是前世死亡之前的事情。
“我这是......回来了？”苏宁宁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她又回到了轮回空间的那个小屋里。
苏宁宁的脑子一片混沌，最后的记忆也定格在强行突破夜空防御导致自己基因崩溃的那一刹那，那时候自己好像还听见了什么声音，然后是，光芒？
“咳咳！”苏宁宁忽然感觉胸口一痛，一口黑血直接从嘴巴喷了出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染出了一朵巨大的血花。
“头，好痛，身上也好难受。”苏宁宁捂着头“我这是，生病了吗？”
随后苏宁宁自嘲地一笑，实验体哪里有生病的权力，恐怖的身体素质下，哪怕苏宁宁生吃埃博拉病毒培养皿都只能补充蛋白质，生病这种事情久远地仿佛一个传说一般。
敲门声响起，随后房间门打开，维克莱恩和阿瑞德二人走了进来。维克莱恩胳膊夹着一个蓝色文件夹，而阿瑞德则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碗和几个碟子。
“宁宁，你醒了？”阿瑞德看到坐起来的苏宁宁，原本紧绷的脸色骤然舒展，眼里的忧虑也散去不少，但却仍然藏着几分悲伤“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我煮了粥，还有鸡蛋和咸菜。”
阿瑞德将托盘放在苏宁宁手边的床头柜上，伸出手想要摸摸苏宁宁的头，而苏宁宁下意识按习惯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阿瑞德的手臂没有移动半分，倒是苏宁宁感觉到自己手掌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我有些事要和她单独谈谈，你先出去吧。”维克莱恩拉过苏宁宁卧室里的椅子直接坐下，随后朝阿瑞德使了个眼色，而后者则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地退出房间，顺带关好了门。
“说说吧，我到底怎么了？”苏宁宁叹了口气，呆呆地看着被子上的血花，纵使神经再大条，她也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了，再加上阿瑞德的脸色，让她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维克莱恩顿了顿，打开文件夹看着上面的报告，叹了口气“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呵，有什么区别吗？”苏宁宁耸耸肩，抬起头看向窗户，窗外还是轮回空间那一成不变的白色“先说说坏消息吧。”
维克莱恩坐直身子，看着苏宁宁的眼睛“你，不再是实验体了。”
“哈，这难道不算好消息吗？”苏宁宁撇撇嘴“那是不是我已经可以走了，随便干啥都行。”
维克莱恩摇摇头“不，从身份上来说，你仍然是岛上的实验体，这一点哪怕你死了都不会改变。但从实际上来说...”维克莱恩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告递给了苏宁宁“强制使用超出限度的力量而导致基因崩溃在实验体中属于常见现象，但这一次，你超出限度太多了，基因链条已经完全崩解，VF基因在你身体里所构筑的秩序彻底崩溃。简单来说，你现在已经重新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或者说，比普通人更糟糕。如果说普通人的身体是一张白纸，而实验体则是进行了打印和塑封的话，你的身体已经成为了一堆烧过的灰烬，再也无法承受任何改造和力量，不论是VF基因原液，还是轮回世界的血统改造或者功法修行，都与你无缘，你是，且永远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苏宁宁沉默了，虽然已经有所感觉，但她只是以为自己的过度使用会导致身体陷入疲乏期，从而丢失掉一部分能力而已，但现在却被告知，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身轻体柔的一米五小萝莉，说内心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力量，没了也挺好的。”苏宁宁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但内心的剧烈波动却让她喉头一甜，又直接喷出一股鲜血。
维克莱恩没有躲避，任由苏宁宁把自己喷得满脸是血，随后叹了口气，从白大褂里掏出手绢，却没有擦拭自己的脸，反而走到苏宁宁身边蹲下身子，开始仔细地擦拭苏宁宁的嘴角。
“更坏的消息是，你的时间不多了。”维克莱恩仔细地把苏宁宁溢出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你的身体在接受改造之前本来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而过度催化VF基因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也彻底破坏了你身体原有的功能，如果你还拥有实验体的恢复力，这种程度只是轻伤，但......”维克莱恩收起手绢“VF基因会将实验体的身体定格在接受改造之前的样子，并以此为蓝本进行今后的复原，你的暗伤从没有被修复过，只是实验体强大的身体素质让这些足以要普通人性命的伤势对你无法造成丝毫影响，但现在，曾经的伤势和新添的伤势叠加在一起，再加上你的基因链条已经彻底崩溃，无法接受任何高规格的治疗，死亡对你来说，已经迫在眉睫了。”
“我还有多长时间？”苏宁宁忽然开口，眼睛死死盯着维克莱恩的脸。
“如果现在开始进行保守治疗和疗养，搭配上最好的常规药物和手术，大概还能帮你坚持一年。”维克莱恩坐回椅子上“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之后我和阿瑞德会去和轮回世界那边商谈，不用多久就会把你带回岛上，在那里有着全世界最好的医疗条件，也许在这一年时间内，能帮你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也不一定。”
“保守治疗，怎么治疗？插着尿管死在床上吗？！”苏宁宁愤怒地一拳捶在床头柜上，阿瑞德放置的餐食直接打翻在地上，滚烫的粥水溅到苏宁宁手上 ，剧烈的灼痛感让苏宁宁眼角一抽，下一秒泪水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维克莱恩沉默着，随后打了个响指，苏宁宁手上多出了一个冰袋。冰冷的感觉驱散了烫伤所带来的疼痛，也让苏宁宁稍微冷静了一些。
“抱歉......”苏宁宁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
维克莱恩摇摇头说道“不，对任何人来说，死亡，尤其是自己的死亡，都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可能需要一个人呆呆，我还有事，得先回岛上一趟，阿瑞德就在门外，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叫他。”
语毕，维克莱恩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苏宁宁一个人坐在满是血污的床上，望着手里的冰袋出神。
“所以我说，你是就打算在这里看着这袋子冰什么时候融化吗？”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苏宁宁耳边传来，苏宁宁循声望去，下一秒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里喃喃道“我这是受不了打击直接疯了吗？原来我精神这么脆弱吗？”
苏宁宁的眼前，是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穿着机车夹克靠在墙上，脸上挂着不耐烦的神情。
“你疯没疯我不知道，但精神脆弱倒是真的。”另一个苏宁宁撇撇嘴，走到苏宁宁的身前“老娘当初要死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废物，不就是个死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怕个卵子啊？咋，进老娘身体里心理也变成个娘们儿了？”
“你是...苏宁宁？！”此时苏宁宁内心充满了震惊，听眼前女生的语气，她居然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那个脾气暴躁的特技演员苏宁宁？！
“不然咧？先说好，我现在这状态可没办法签名。”那苏宁宁翻了个白眼，抬起手一巴掌打向坐在床上的苏宁宁的脸，后者连忙举起手想要防御，却发现那手掌居然直接从自己身体上穿了过去。
“看见了没，我就是一个幻象，一个只有你能看见的幻象。”原苏宁宁耸耸肩“顺带一提，和我说话你不用张嘴，心里想就行了。”
“尊嘟假嘟？”苏宁宁内心一惊，下一秒就看见眼前的女孩露出一副吃苍蝇的表情。
“嘟嘟嘟，嘟你妈嘟，大老爷们儿恶不恶心啊？”
“你知道我的前世？”
“废话，你能看见我的记忆，我为啥不能看你的，真要说我才是房主。”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了？是想要回身体吗？”
原苏宁宁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一个闪现出现在维克莱恩刚坐过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也以为我应该是死透了，但说来也奇怪，自从你占据了我的身体之后，我的意识就一直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那次，你把自己全身感官废了的那次，我第一次睁开了眼睛，虽然脑子还是一片迷迷糊糊，但好歹看见些东西了。之后每次你使用那所谓的特殊视角的时候，我都会短暂醒来一会儿，虽然没法和你交流，但事情倒是看得清楚。”
“苏宁宁，你...呃，这样好别扭。”躺在床上的苏宁宁捂着脑袋摇了摇头，两人用一个名字的确很难受，叫出来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尴尬。
“叫我苏苏吧，以前我妈经常这样叫我。”苏苏摇摇头，随后闪现到苏宁宁旁边，拍了拍她的后背，虽然没有任何触感，但苏宁宁却感到内心一阵心安。
苏苏拍着苏宁宁的后背，笑了笑“多大点事情，你我不都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吗？多活一天，多说上一句话，那都是白赚的，小宁子，爷们儿就敞亮点，别一听到要挂了就哭丧个脸，看你记忆好歹以前还是个猛男嘛，咋现在这么矫情。”
“呃...”苏宁宁一下被苏苏一席话给说懵逼了“叫我小宁可以，能不能别加个子字，搞得和太监一样。”
“你现在不就是太监一样嘛，哦，不对，太监只是少了块肉，你还额外多了条沟。”苏苏这一句含沙量巨大的话直接把苏宁宁搞不会了，她没想到这身体的原主人说话这么奔放，本来以为自己接管身体之后说话已经够大叔的了，结果原主人这活脱脱一个女流氓。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总不能是因为我要死了，你打算回来接管身体吧。”苏宁宁盯着苏苏，说实话，面对身体的原主人，她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毕竟拿了人家身体，从某种层面来说算是最高级别的盗窃了。
苏苏却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开口道“这得问梅希娅了，好像是她最后对我施展了什么能力，让我现在能用这样的方式和你对话。至于拿回身体，你就想多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也没有像你那样再来一次的打算，累了。”
苏苏的回答让苏宁宁惊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身体的原主人这么豁达，与之相比同样经历过生死的自己倒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你要是真挂了，我估计连现在这种幽灵的姿态都维持不了，所以还是请你努努力活下去吧。”苏苏拍了拍苏宁宁的肩膀，露出一个笑容“毕竟这曾是我的身体，真烂地里了我也会伤心的，不是我自夸，我觉得我外貌条件可真心不错。”
“呵，说得容易，我倒是想继续活下去，可维克莱恩都说没什么办法了。”苏宁宁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好不容易重新活一世，最后却要以这种姿态落幕，她真的很不甘心。
“她是维克莱恩，不是神，说的话又不是真理。”苏苏闪现到离苏宁宁远一些的地方，摊开双手“况且，就算真的有神，就算是神宣判了你的死刑，你就一低头认了？大哥，男人有点血性行不行，横竖是个死，好歹拼一把。”
“听你的意思，你有什么思路？”苏宁宁盯着苏苏，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苏苏张张嘴，正准备说话，敲门声却正好响起，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阿瑞德推门而入，眼神里带着一丝忧虑，随后看到自己端来的餐食全部都被打翻在地，叹了口气，默默走到苏宁宁床边开始收拾。
“宁宁，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你很难受，但，还是请好好吃饭，你已经不是几个月不进食都可以的实验体了，好好吃饭对身体也有好处。”阿瑞德低着头，语气逐渐变得低沉“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岛上的研究员那么多，指不定哪天就找到把你治好的办法了，你先跟我们回岛上，之后的事情我们商量着来。”
“小宁子，你问他个事情，这很重要。”苏苏的声音忽然从苏宁宁脑海中传来。
“阿瑞德，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苏宁宁转过头，盯着阿瑞德缓缓说道。
“什么？你说。”阿瑞德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我要是知道肯定告诉你。”
“还有多少时间？”
“维克莱恩没有告诉你吗？如果休养得好，能坚持一年...”阿瑞德话没说完就被苏宁宁抬手打断。
“我指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多久，会爆发夜蚀？”苏宁宁冷冷吐出这样一句话，眼睛死死盯着阿瑞德，而阿瑞德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看起来在思考什么。
“宁宁，这不重要，你只要按我说的好好休养，到时候......”
“告诉我答案。”
“十年，也许会有偏差，但不会太大。”阿瑞德叹了口气“你放心，维克莱恩已经有了眉目，我们肯定可以在这之前解决夜蚀的。”
“我知道了。”苏宁宁掀开被子跳下床，略显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身体“告诉维克莱恩一声，我不回去了，就待在轮回世界。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阿瑞德脸色一变，刚想开口劝劝苏宁宁，却被一个眼神给堵了回来。
“什么事情，你说。”阿瑞德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他知道苏宁宁这个样子是不会乖乖配合他们的，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了。
“之后的轮回世界旅途，我要去未探明世界。也许已知世界没有能救我的办法，但这世上有无数的世界泡影，总会有地方存在救活我的办法。”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
“你不需要管这些，只需要告诉我，能，还是不能。”苏宁宁站在阿瑞德面前，眼神里透露出别样的光彩，纵使现在阿瑞德一只手就能收拾无数个苏宁宁，但他第一次，在气势上被苏宁宁完全给压制住了。
良久，阿瑞德点了点头“这事，我会和维克莱恩说的。”
“麻烦了。”苏宁宁点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她还有奖励没有领取呢。纵使已经无法再接受任何超凡力量的改造，但外物并不受这些东西影响，而轮回世界提供的各种道具，将成为接下来自己存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苏宁宁踏出房门，耀眼的白光让她微微眯起眼睛，随后她迈开步子，直直朝着空间中心的面板走去，而她的身后，苏苏靠在房门上，深深看了一眼还在原地发呆的阿瑞德，叹了口气，随后闪现到了苏宁宁身边。
“我曾经一直想当个拯救世界的英雄，现在，机会来了。”
苏宁宁将手指放在面板上，脸上露出笑容，苏苏说得没错，他已经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系统，结算奖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