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赴今有点小愧疚,问:“早上起来给我做好吃的,中午给小朋友热一遍,自己再热一遍,是不是好麻烦。”
纪怀昨脾气向来很好,已经打开火:“不麻烦。”
阮赴今看到被自己洗干净的保温桶,心中升起期待:“明天还有吗?”
纪怀昨笑了一声:“还赖上我了?先交上十块钱的伙食费再说。”
阮赴今也跟着笑:“十块钱就可以了啊?晚上回去给你。”
纪怀昨没说话,阮赴今说到正经事:“我说真的,明天如果还有我的份,你不要起那么早了,好辛苦,我中午回去拿,或者去你家吃,反正离得很近。”
纪怀昨知道她工作很忙,不然也不至于平时中午都不回来,全在单位解决。
她想到另一个能让两个人都不那么辛苦的方法。
“明天中午我做好饭之后,如果有时间,我就给你送过去,如果没时间你就回来吃,这样我们都省劲儿。”
阮赴今的脚晃得更快乐,颇有些羞涩地缩在椅子里。
“真的?那不是太麻烦你啦?”
纪怀昨轻哼一声,拆穿:“我听你挺快乐的。”
阮赴今哼哼两声,不辩解,娇软的声音通过电流,使纪怀昨的耳廓一阵阵发麻,她不自在地揉揉耳根,把热好的饭菜拿出来。
“我要吃饭了。”
阮赴今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吃饱喝足之后困意上涌,她干脆躺在隔间的休息室床上,准备直接睡半个小时的午觉。
“汤里的中药是什么?”她又找到一个可以延续聊天的话题。
纪怀昨盛好一碗汤,回答她:“枸杞,当归,党参,淮山,百合。养胃补气的,有哪一个不喜欢吗?”
阮赴今哪是不喜欢,纪怀昨能为她如此花心思,她简直喜欢极了!
她否认:“不,我很喜欢,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汤。”
纪怀昨认为她是过度夸赞:“之前去的私房菜,汤比这好喝多了。”
阮赴今已经有了些睡意,能听得清纪怀昨说话,却懒得想一个合适的回答,就想起什么说什么。
“不是你炖的,不好喝。你做的饭最好吃,最合我胃口。”
纪怀昨做饭这么久,还从未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一口汤顺进胃里,她整个人都跟着暖融融的。
“是吗?”她低笑,“好吃就多吃点,别那么瘦。”
阮赴今迷迷糊糊地答应一声,然后气息逐渐均匀,纪怀昨听到她的呼吸声,猜她大概是手机贴在脸上睡着了。
她似乎看到那个画面,看到穿着西装一本正经的阮赴今,吃的饱饱的,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呼呼大睡。
可爱。
这两个字从脑海里蹦出来的一瞬间,纪怀昨便心生慌乱,赶紧把电话挂断。
陪她连麦睡觉这种事不是朋友之间该做的,阮赴今是睡着了没顾及,她不能这么没分寸。
电话挂断,商镜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正歪着脑袋看着心慌的她。
纪怀昨一惊,面上云淡风轻:“睡好了?”
商镜黎点点头,指指短袖上被阮霁禾蹭到的口水印:“要洗衣服。”
纪怀昨起身收碗:“行,我那也有一件,你先扔进去。”
商镜黎犹豫几秒,跟上纪怀昨的脚步,忽然问:“你和阮阿姨,在谈恋爱吗?”
纪怀昨绊在椅子上一个踉跄,差点把心爱的碗扔出去摔个稀碎。
“啊?”她惊讶地看着小小的商镜黎,一脸认真,摆明了的求知模样,看样子就是想要答案。
“我……没有这回事。”纪怀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觉得我们像是在谈恋爱吗?”
商镜黎点点头:“小禾说,阮阿姨很喜欢你,她还很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纪怀昨眼睛睁得像铜铃:“阮赴今说的吗?她说她喜欢我?”
商镜黎肯定地点点头,恰好阮霁禾也迷迷糊糊醒来找商镜黎,一把被拉过去作证。
“我妈妈说她要自己问,不让我先问你。”阮霁禾还未苏醒,因此忘了妈妈不让她说的叮嘱。
纪怀昨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喜欢”她该怎么理解。
“你们在谈恋爱吗?”商镜黎又问,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纪怀昨回过神,想到阮赴今的父母,果断摇头:“没有谈恋爱,应该也不会谈恋爱。”
她知道阮赴今的家里希望她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结婚生子好好过日子。
就算阮赴今要谈恋爱,应该也会找周刑那个类型的。父母满意,丈夫体贴,才是她应该会选择的。
自己不过是朋友,邻居,并且还是同性,怎么能有感情上的牵扯。
越想越是不可能的事,纪怀昨这次稳稳当当把碗收好,带着两个小皮球去书房写作业。
“好啦,现在我要睡午觉了,你们乖乖写作业,水果在冰箱里,想吃什么自己洗。”
她交代好,进了卧室还没躺下,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还是个短号。
“您好?”
“您好,是纪轻桐家属吗?”
纪怀昨一愣:“是,请问您是。”
“我是清江派出所的警员,纪轻桐参与打架斗殴,情况复杂,您尽快来清江派出所。”
如果不是纪怀昨开了一个多小时到清江,如果不是她真的看到了鼻青脸肿的纪轻桐,她真要以为自己接的是诈骗电话。
纪轻桐从小到大受人欺负不假,但他从来没向别人动过手,这次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被他打的男生比他还要鼻青脸肿,两人挨在一起活像两个猪头。
“情况都已经写明了,叫您来是想您把他带回去。”
警员递过来一个保证书,纪怀昨麻利地签了字,一言不发走在前头。
纪轻桐脸上还有伤,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垂头丧气跟在纪怀昨身后上了车,然后在沉默的气氛中被纪怀昨带到他在清江的公寓里。
家里乱七八糟,显然他就是在这和别人打斗。
纪怀昨看着满地狼藉,心情更烦躁了:“自己收好。”
纪轻桐默默把东西收好,半个多小时后,客厅总算恢复干净的景象。
纪怀昨坐在沙发上,凝视着沉默不语的纪轻桐:“打输了?”
纪轻桐摇摇头,纪怀昨看到他脖子上的抓痕,皱眉:“那是哪输了?”
纪轻桐忽然哭出来,抽噎得不像样,纪怀昨把纸巾扔到他旁边,闭目养神,听着他抽噎。
过了一阵,纪轻桐情绪平复,才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姐,我昨天才追到的女朋友,今天就跟我室友搞在一起了。”
纪怀昨睁大了眼睛:“你?”
纪轻桐边哭边点头,断断续续地说事情的经过。
他喜欢一个女生很久了,追了两年,总算昨天女生答应了交往。
在这之前,和他一起练散打的室友脚伤了,住宿舍不方便,就暂时借住在他家。
今天上午他本来是去上课的,但是教授临时有事取消了,他返回家里就听到那两个人嘲笑他人傻钱多之类的话。
他们一直把他当提款机,尽管纪轻桐不在意那些被花的钱,但这种被愚弄的滋味并不好受。
所以纪轻桐忍不住理论,室友却觉得在女生面前被这么质问太丢面子,直接大打出手。
他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两人扭打在一起,女生也帮着室友抓了他几下,最后是邻居偷偷报了警。
纪怀昨无奈地听他说完这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钱?”
纪轻桐抽抽搭搭:“几万块,她还借了我很多钱,不还。”
几万块不算小钱,纪怀昨心里想好了要把这钱要回来,也要把这口气出了。
但眼下,她扫视四周,起身去帮纪轻桐煮面:“吃点东西睡一觉,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煮了面,纪轻桐吃完,上过药在沙发上睡着。
纪怀昨帮他收拾屋子,把所有的床品都扔了换成新的,又从里到外扫除一遍。
已经下午四点,纪怀昨给阮赴今打去电话。
“我今晚不回去,你带着小禾她们去你家睡吧。”
阮赴今一怔,下意识追问:“出差吗?”
本身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纪怀昨笑笑:“纪轻桐和别人打架,打输了,我帮他赢回来,一来一回太折腾,不想开车了。”
她说得笼统,阮赴今不免有些担心:“发个位置过来,我去找你。”
纪怀昨一愣,拒绝:“不用,我明天就……”
“真的没事吗?”阮赴今还是不能放心,“如果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周六周日都不会加班,有时间来帮你。”
纪怀昨心安下来,呼吸都变得轻松。
她拨弄着眼前的绿植,心情没那么压抑:“阮赴今,你已经帮到我了。”
她的名字被念得十分温柔,阮赴今耳尖发烫,仍觉不能心安,不确定地问:“我……帮你了吗?”
纪怀昨笑笑:“像这样打一通表达关心的电话,就帮了我大忙。”
她帮纪轻桐讨的公道不是一次两次,但没有一次会有人管顾她们姐弟是否安然无恙,永远都只会是对方的家长辱骂她们没有父母管教之类。
可阮赴今不同,她和任何人都不同,纪怀昨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她。
纪轻桐已经睡醒了,他注视着纪怀昨打了一通电话之后才问:“谁啊姐?”
纪怀昨收起手机,仍在摆弄那盆绿植:“阮赴今。”
这个名字脱口的一瞬间,她的唇角也弯起明显的弧度。
纪轻桐看在眼里,凭猜的也能猜到阮赴今打来的电话说了什么内容,笑得龇牙咧嘴。
“阮姐姐是打来关心我们吗?”
纪怀昨点点头:“她没有问你为什么打架,她只是说,随时可以来帮我,让我们注意安全。”
纪轻桐揪着毯子,坐直了身子,低下头笑:“姐,阮姐姐真好。”
纪怀昨“嗯”:“她确实很好。”
纪轻桐看她眼神空远地凝视着窗外,手指放在绿植的叶片上,在抚摸,想摘又不摘。
他姐有心事了,他想,也许是关于阮姐姐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