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沈佳禾写的。
文字写了好几行，但赵祁珩根本没有心思逐字逐句看过去。
男人眉头紧皱，手指不自觉地蜷起，不知不觉中已经将信揉搓得皱巴巴的。
他收到的信是沈佳禾写的，为什么？沈佳禾看上去对秦钰时更感兴趣。
宋颂写给了谁？秦钰时收到的那封信又是出自谁手。
赵祁珩已经猜测到了答案。
但他始终不愿意将其对上号，自顾自执拗地不想去相信。
男人忽地抬起头，往秦钰时的床位看去。
床头的盒子里，藏着那封信。
赵祁珩只觉得呼吸都不畅了，脑子嗡嗡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擦干滴着水珠的短发。
看上去仍然是那个斯文冷清的赵教授，背地里却始终死死盯着秦钰时放在床头的盒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去夺来一般。
夜半。
秦钰时习惯性地处理完公务后再入睡。
一旁的赵祁珩似乎比以往还要沉默。换作前两天，他们甚至还会礼貌地交流几句。
秦钰时虽然觉得奇怪，不过没说什么，关了灯后顺势躺下。
房间刹那间黑暗下来。
冷冷清清的男声传来：“钰时，今天你收到了谁的信？”
有些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秦钰时抬头望了赵祁珩一眼。
见男人只是安静地躺着，眼睛似乎也是闭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无意中闲聊了一句。
如果是两天前，秦钰时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但今天……
他轻轻皱眉，心里莫名不适，不太想和赵祁珩分享小姑娘寄来的信。
这么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随意搪塞了两句，又说明早还有活动，要早点睡。
说罢，转过身假寐。
赵祁珩望着空洞的天花板，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只觉得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
因为经常熬夜赶稿，宋颂向来没有早起的习惯，总是能拖就拖，掐着点才起床。
前两天许棠都起得很早，坐在梳妆台前各种捣鼓，化妆品和工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有些刺耳。
但她一般是不会刻意压低动静的，宋颂就会跟着在她起床后不久醒来。
今天许棠却有些反常，不仅放轻了手脚，连出门时都是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宋颂难得睡了个好觉，从床上坐起身时，还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她收拾完后正好还有十分钟到节目组规定的时间，不紧不慢地提上小挎包，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少女留着细碎的刘海，黑发被拨到耳后，露出小巧的如同精灵一般的耳廓，显得整张脸更小。
宋颂冲着镜子抬唇笑笑，眉眼弯弯，睫毛轻颤。
刚出门，就在楼梯口碰上了赵祁珩。
赵教授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黑色西裤，最顶上的扣子被他解开，少了分拘谨，多了分洒脱感。
他看上去依旧没什么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宋颂挥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赵老师早上好。”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赵祁珩还是忍不住唇角一翘，可一想到她同样这样叫其他人，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
他点点头，同样回了句早上好。
男人很自然地走到了宋颂身边，似乎刻意放缓了步伐，让她可以跟上。
宋颂还是不太习惯和男人单独靠得这么近，低着头试图降低存在感。
“昨晚睡得好吗。”赵祁珩骤然开口，语气很温和。
宋颂无法言喻的紧张在这样轻柔的声音中消失了一大半，她鼓起勇气抬头，飞快地瞥了赵祁珩一眼，对他笑笑。
“很好。赵老师您呢？”
男人低笑一声，摇摇头。
这会凑近了宋颂才看见，赵祁珩鼻梁上架着的金框眼睛下，是难以掩饰的倦容，以及青黑的黑眼圈。
小姑娘眼里写满了不解。
赵祁珩却没再说话。
下楼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顾琰和秦钰时可以被称之为工作狂魔，只要没有任务，闲暇之余都是拿着平板或电脑处理事务。
许棠则是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懒洋洋的。
沈佳禾和莫晚情坐在另一处，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笑得很开心。
宋颂正想找位置坐下，就看见季辞礼端着一杯牛奶向她走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男人径直越过了她身边的赵祁珩。
季辞礼眉眼带笑，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她：“不吃早餐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小姑娘愣了愣，眼神却下意识看向赵祁珩，看得赵祁珩心头一热，笑容快要抑制不住了。
见赵祁珩点点头，宋颂这才接过了牛奶，冲季辞礼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说：“谢谢季医生……”
“噗嗤。”季辞礼笑出声来，忍俊不禁。
他长得很高，站在小姑娘跟前低头看向她时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
明明看上去是整个小屋最好接近的人，身上也隐隐带着一股疏离感。
“不用这么客气，如果不好意思叫我名字的话，试着先叫全名？嗯？”
小屋里的嘉宾性格各异，但大多数都是外秀类型的，诸如沈佳禾，莫晚情，和他接触没多久就已经稍带亲昵地喊他辞礼了。
至于许棠，大小姐脾气，不喜欢叫人，所有称呼都用“喂”和“那谁”来代替。
季辞礼说完话便回到位置坐下，没看两人什么反应，倒是偏过头瞟了一眼远处的顾琰。
男人看上去还在认真地查看报表。
但手指已经停在键盘上很久没有动了。
季辞礼又想笑了，要不是现在人很多，他简直都要拍手称好了。
顾琰从小到大都这样，说是被家里教育的，做什么事情都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人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季辞礼那会听到这个教育理念时，喊了声：“那不就是装嘛！”
还被他家老头狠拍了下脑袋，骂他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可一直到季辞礼度过青春期，长大成人，他仍然觉得，顾琰所受的教育，就是死装。
你看，这不又装起来了吗？
装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喜欢谁了。
哪像他，喜欢的，就一定会攥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