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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仪叹道:“你知道分寸就好。来日你若犯了糊涂,莫怪师姐没有提醒。”

左仪这样说着,自然知道自己再苦口婆心,苏荣是绝对听不进去的。她也并非顽固不化之人,苏荣凡心萌动,倘寻个良善可靠的男子,未尝不可成就一段良缘佳话,只是苏荣赶巧不巧,竟相中个有妇之夫。况且就算鹿连城并未婚娶,左仪也总觉得他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鹿连城的品性,先前左仪和苏荣独处,姐妹俩的确谈起过。可惜左仪不足十岁便上了长白山,几十年来除了顾乘风,在与男子打交道这件事上并无经验,所以她说得再多,分析得再透,对于苏荣而言,实在没多少说服力。况且她每说一句,苏荣总有十句百句予以辩驳,一来二去,她也开始怀疑是自己多了心。归根结底,左仪只是因为身为大师姐,便自然而然生出长姐如母的责任感来。左仪并不确知苏荣所需,更不确知怎样才是为她好,她只是将师父的教诲当作金科玉律,再以此为标准,想象出一套理想的行为准则。于她自己,这倒省了许多心力,好像生活的道路顺顺当当地展开,自己只管走下去便好,路旁的小道再繁花似锦,她也绝不多瞧一眼。然而看不看是一码事,想不想却是另一码事。岔路上的风光不时闪过她的脑海,尽管稍纵即逝,也足够她聊以自慰了。

回长白山的路上,苏荣总在担心左仪将她与鹿连城的私情告之朱雀仙子。那日一行人栖在林中一条小溪边,顾乘风助玉衡道长疗伤,她同左仪一道觅寻鲜果野物。

猎到两只野兔,正要回溪边,苏荣道:“师姐,从小到大,最疼我的除了大师兄,就是你了。我还记得那年我入门修行后第一次下山,在须弥山遇上百蛊郎君和苦头陀,若非师姐奋力救我,我恐怕早已仙根尽断了。”

左仪道:“我们既是同门,理应亲同手足才是。”

苏荣随手折下一根枝条,抽打脚边的蕨草,说:“师姐,我有一事相求。”

左仪回身睄她一眼,道:“你说吧,什么事?”

“我跟鹿大哥的事,你可否先替我保密,莫要告之师父。毕竟……”

左仪慢慢走着,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跟他是不是已有夫妻之实了?”

苏荣迟疑片刻,轻“嗯”了一声。左仪跨过一根横倒的树干,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师父的。”苏荣不吭声,左仪又说:“你自己选的路,莫要后悔才好。不过我提醒你,你与那男人纠缠下去,师父是迟早要发现的。”

苏荣道:“我既然委身于他,便无后悔之理。”

左仪停下脚步,回身伫立,拉着苏荣的双手,道:“你身世凄苦,师姐只是不忍心看你自毁前途。若那鹿连城尚未婚娶,师姐也不会如此忧心。来日你离开了长白山,他却舍不得离开薛府,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苏荣道:“我能活到今日,已经是苍天眷顾了。我原无修道之心,只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才与仙门结缘。其实就算荒废了道行,师姐兴许觉得可惜,我却不甚在乎。至于鹿连城,他若跟我走,我们便做一世夫妻,他若舍不得离开薛家,我也绝不勉强,天大地大,何愁无我容身之所?”

“你这是何苦?”

“师姐,我只是不甘心罢了。”苏荣叹道,“如果我不争取一下,我怕我会后悔。鹿连城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不争取,又如何知晓呢?我怕的是,他对我一片真心,我却错过了。别的事情,我才不担心哩。”

小溪边,顾乘风为玉衡道长调理一番,玉衡道长元气顿时顺畅了许多。被囚一年有余,玉衡道长虽未遭受戕害,到底身处阴寒之境,仙根及内丹受些损害是在所难免的。二人打坐片刻,彼此沉默,倒是一只八哥鸟越过小溪,叽叽喳喳打破了静谧。

玉衡道长双目微睁,看向溪流上游,说:“我上次前往长白山,还是几十年前的事。”

顾乘风随之睁眼,说:“道长竟忘了,八年前,我师叔许燕飞险些走火入魔,还是天玑道长和你飞至长白山送来仙草的。”

玉衡道长拍着脑门,说:“你不提我竟忘了。是呵,八年前许师妹三华逆行,危险非常,姚师叔也有血魄阻滞之象。想不到你们重明观也有如此跋扈的法门。”

顾乘风道:“也说不上跋扈,只是两位长辈疏忽大意。”

“依我之见,你师叔的伤可不是疏忽大意所致。”玉衡道长说,“血魄本在奇经八脉之中,她却有多处血魄散出经脉,布于五脏六腑,实在非同寻常。看上去,似乎是为她自己的法器所伤。”

顾乘风笑道:“道长果然心细。我师叔的确是为逍遥旗所伤。”

玉衡道长道:“我们玄鹤宫,论道行我不及掌门师兄,论仙资我不及天权师兄。你说你师父有要事与我商议,我实在不解,究竟是何等要事,竟要同我商议了。”

顾乘风道:“实不相瞒,这件事与八年前许师叔的伤颇有关联,与七十多年前,本门华清师太之死也有些许关系。”

玉衡道长听到后半句,眉心一颤,顾乘风看在眼里,又说:“道长想必还记得那次荧惑大冲吧。我听师父说,当晚本门有位仙姑与白泽观四代大弟子丁莫一,还有道长你一同被困于魔瘴之内,不知道长可还记得其中细节?”

玉衡道长蠕着双唇,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只道了声:“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顾乘风留意到,玉衡道长虽看着自己,目光却闪烁不定,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什么。三日后,玉衡道长离开长白山,同顾乘风别于山门之外时,顾乘风明明白白地感觉到,玉衡道长的目光发生了变化。难说是恳切还是抱歉,也难说是遗憾还是沮丧,总之他直直地盯着顾乘风的双眼,好像瞳孔里生出尖刺,要把顾乘风戳瞎。他的眉配合双眼,以一种微妙的频次抖个不住,然而眉峰的弧度并无变化,实在看不出他此刻是何心绪。

顾乘风道一声“道长一路顺风”,他才不由自主“嗯”了一声,同时移开目光,拾阶走了几步,再回头时,现在顾乘风眼前的是一张笑脸了。

“你们回去吧。”玉衡道长言毕,顾乘风和几位师妹拱手行礼,玉衡道长便化作剑气飞远了。

顾乘风才回毕方殿,朱雀仙子命灵官童子们换上夜罗香,这便将顾乘风引至后殿。二人随即一前一后飞向不远处一座略显单薄的孤峰。那孤峰得名招日,比毕方殿所在的洛神峰高出百丈,是个四面陡峭的椎体,顶上方圆不出十仞,冰雪由山顶盖下,及至半腰,奇的是,冰雪所到处竟灌木丛生,未得冰雪覆盖的地方却是光秃秃的。

师徒二人落在这峰顶,惊起一群白羽红喙的仙雀。那仙雀一飞,震散了峰顶几棵矮树上的积雪,登时玉碎花飘。黄玉笙抬眼望着纷飞的雪片,叹道:“日子过得真快,再过一个月,又要入雪季了。”

顾乘风双眼追着远去的仙雀,并不吱声。黄玉笙陡然回身,厉声问道:“你可知错?”

顾乘风错愕不已,垂脸道:“不知徒弟错在何处。”

“你在昆仑山授法一事,左仪已经告诉我了。”黄玉笙降了语调,说,“风儿,你若懵懂无知,我也不会怪你。可是你明知道白泽观与我们重明观面和心不和,那丁贤梓更有吞并我们重明观的野心。你为什么要把分光六阳大法授予他们?”

顾乘风扑通一声跪下,道:“这件事,师父要责罚弟子,我绝无半句怨言。”

黄玉笙叹息着,弯腰扶起顾乘风,道:“我若当真要罚你,便不会现下才问你此事了。你是我们重明观五代大弟子,我对你寄予厚望,是因为总有一天,重明观要由你来执掌。我只是想知道,你授法于白泽观弟子,究竟目的何在?”

顾乘风道:“弟子并无什么目的,所以在昆仑授法,只因当日玄牝真人授法于弟子,便叫弟子发了誓言,要我将分光六阳大法发扬光大,广传仙门三派。弟子不敢不遵。”

黄玉笙道:“玄牝真人当真要你发了这么个誓言?”

“弟子不敢撒谎。”

“你可知道玄牝真人与我们重明观的关系?”

顾乘风道:“玄牝真人曾告诉弟子,他与祖师婆婆颇有渊源。”

“他还说了些什么?”

顾乘风思忖道:“他说混元大法不止四路法门。当年他与祖师婆婆相互授法,其实是有所保留的。”

黄玉笙鼻子一哼,道:“难怪华清师太告诉我,玉和仙姑飞升之前曾告诫她,混元大法虽有阴阳一线风雷子这般绝顶的法门,却不可过于依赖,盖因其四路法门都呈阳盛之势,若无阴盛的法门与之调和,女子修习此法极难精进。”言及此,她问道:“那位玄牝真人可将混元大法完整法门传授于你?”

“混元大法共七路法门,每路法门各有七重境界,除本门传世的四路法门外,还有还有上路毕方凌云瘴、中路青天朗日符和下路凤吟穿心诀。玄牝真人已将法门悉数传授了。”

黄玉笙咧嘴一笑,随即又眉头微蹙道:“风儿,你既在那玄牝真人处得了这些法门,为何上次回山,你只说得玄牝真人搭救,却将授法之事瞒着师父?”

顾乘风道:“我若把混元大法的秘密告诉师父,师父定要刨根问底,那么分光六阳大法我又岂敢隐瞒?但是徒弟深知师父殚精竭虑,一心只在重明观的前途,定不准我授分光六阳大法于他派。徒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既已答应玄牝真人将分光六阳大法发扬光大,不得已而为之。”

“左仪和柳浊清是否早知你得授法门?”

“师父莫要责怪两位师妹,是我叮嘱她们莫向师父提起的。”

黄玉笙叹道:“你们倒兄妹情深,合起伙来瞒着我。也罢也罢,事已至此,便顺其自然吧。好在混元大法得以完善,就算分光六阳大法叫白泽观的人学去,我们重明观也并未吃大亏。那个玄牝真人除了救你一命,又授法于你,可说起别的事情?”

顾乘风思忖道:“别的事情倒是说了一些,也未说什么要紧的事。”

“那玄牝真人的确曾是我们长白山的人。其时我们重明观还未更名,叫作毕方观,乃三系合立。这玄牝真人俗名费政,当年与祖师婆婆并列毕方观掌门之位。可惜此人心术不正,空有绝顶仙资,却背叛了长白山。后来他为祖师婆婆赶下山,就此消匿于世,竟炼得九耀神珠,从而凡胎尽脱,修成地仙之体。他对祖师婆婆怀恨在心,有些话,你莫要相信才好。”

顾乘风拱手道:“弟子谨记于心。”

“为师相信你是个知分寸明事理的人。你要记着,你身为重明观五代大弟子,务必事事维护重明观的利益,切不可听信他人胡言乱语。”黄玉笙道,“有关于玄牝真人的事情,我来日自会细述与你,你莫要告之他人。待你自己收纳了弟子,择出掌门传人,再将这些事情告之。玄牝真人毕竟是本门一大污点,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

黄玉笙随手折下一根枝条,抖下枝条上的雪花,问道:“你方才送玉衡道长下山,他可说了什么话?”

顾乘风答道:“玉衡道长只赠了我和师妹们一句古语: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笔者注:此典出自《吕氏春秋》)。再未说别的要紧话了。”

“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黄玉笙喃喃自语,又问顾乘风,“他当真没说别的?”

顾乘风摇头,黄玉笙道:“我总怀疑,玉衡他未对我讲真话。这两日我几次试探,他都多有防备,昨天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虽无所不答,我却觉得事有蹊跷。”

“师父的意思是……”

黄玉笙丢开枝条,摇头道:“玉衡性情内敛,便是天枢道长也未必看得透他的心思。我昨日问他,当年同师姐和丁莫一困于魔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按理说,他其时中了瘴毒,不该记得太多细节,他却前前后后讲得严丝合缝。你说奇不奇怪?”

黄玉笙并不知道,她所听到的话,玉衡道长早在七十年前已经熟记于心,她问起来,玉衡道长不过背诵一遍罢了。玉衡道长不紧不慢地讲着,明面上讲了许多内容,然而黄玉笙听了好半天,并未理出头绪。玉衡道长说到一半,黄玉笙便打断他,问了一句:“蒋师兄,你也不必说这许多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现下并无外人,我只有一问,请你务必实话实说。”

玉衡道长一怔,道:“掌门请直言。”

“那几日,你和白泽观丁莫一同我师姐,可做过什么意乱情迷、难以启齿的事情?”

玉衡道长说:“我竟不知,掌门所指究竟是何事?”

黄玉笙道:“荒郊野外,你们二人与我师姐又中了人魔的六欲淫心瘴,师兄何必装糊涂呢?”

玉衡道长笑道:“我中瘴毒不假,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有游龙剑护体,纵然那人魔法力高强,将我困于毒瘴之内,我自有办法自保心神不乱。黄师妹,我倒想知道,你派弟子四处寻我,难道就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我竟不知,是我在装糊涂,还是你在装糊涂了。”

“我又有什么可装糊涂的?实不相瞒,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只是你也知道,白龙剑原是我师姐的法器,后来我收了苏荣为徒,她便做了白龙剑的主人。不过近几年我却发觉白龙剑生出许多古怪来。苏荣的仙根在我们仙界之中算不得出众,凡人堆里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她明面上收服了此剑,却难与剑体合一,我只是担心那白龙剑受人魔的瘴毒侵染,想找出破解之法。可是人魔法力高强,当真白龙剑染了瘴毒,我不知晓瘴毒如何侵害我师姐和白龙剑,实在不知从何入手。”

玉衡道长问:“白龙剑固然是一等一的法器,然重明观上乘法器并不少,掌门何以为了区区一把白龙剑,费那么大力气,派弟子舍身救我?”

黄玉笙道:“你可记得本门有一道法阵,叫作七星伏虎阵?”

“自然记得。此瘴罡气雄厚,长于攻妖降魔,却不善应对仙家法术。一百多年前,我们三派合力收服天、神、妖、阳四魔。那神魔的勾魂诀何其了得,正是华清师太下令布施七星伏虎阵,才将其形神禁制。”

黄玉笙道:“不错,这法阵是以七人各守一门,合七星之力,以通天地灵气的。其中一门为兑卦,守门的法器正是这白龙剑。我所以急着找你,正是因为苏荣若不能与白龙剑人剑合一,七星伏虎阵便难以施展威力。现下天象大变,太和山九天九地归元阵恐有大溃之险,我是想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胜算,万一到时候用得上七星伏虎阵,却因白龙剑不得力而功亏一篑,实在后患无穷。”

玉衡道长道:“掌门是想知道,那几日为人魔瘴毒所困,冷师妹可曾动用白龙剑护体?”

黄玉笙道:“白龙剑长于进攻,防御之力不甚强旺。后来师姐中毒颇深,以至于误伤丁莫一,白龙剑恐怕难免受魔毒侵害的。”

“人魔的迷仙诀相当厉害,我有游龙剑护体,尚叫那瘴毒困了两三日,丁师兄和冷师妹就更不必说了。当日我坠入峡谷,实在是自身难保,所以心神稍有恢复,我虽也试图救助冷师妹和丁师兄,但是力有不逮。所以我这才想办法逃出去,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

“如此说来,丁莫一如何伤了仙根,如何落得魂魄不全,师兄你是全然不知咯?”

玉衡道长说:“这件事我所知不多,不过丁师兄乃丁掌门之子,又是白泽观四代大弟子,虽说一百多年前他曾仙根受损,比一般仙门弟子到底优越得多。况且丁掌门当年派他出战,恐怕也是为了向白泽观教众证明丁师兄仍有做掌门继任者的能力。”

黄玉笙叹道:“却不料丁贤梓聪明一世,竟把亲子害死了。”

玉衡道长说:“总之当日我心神初醒正值拂晓,发现冷师妹神志大乱,我只好以游龙剑护体,一面防御冷师妹的攻击,一面想办法突破人魔的毒瘴。不过奇怪的是,起初那毒瘴外有一股劲道非凡的法禁,我使出浑身解数,便是找到毒瘴的罩门,也遁不出去。后来那法禁似乎消退了些,我才找准时机,由罩门逃遁而出。为了遁身,我三华俱溃,幸而遁出去未遇邪魔妖怪,仙根才未有损伤。”

“原来如此。”

玉衡道长摇头道:“我自以游龙剑护体到遁身而逃,再未有余力关心冷师妹和丁师兄了。说来真是惭愧,在那紧要关头,我本该想办法将冷师妹和丁师兄渡出妖瘴去的。”

黄玉笙思忖片刻,道:“彼时情形危急,蒋师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依你所言,丁莫一未必是叫我师姐所伤,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毒发,以至心神迷乱,误伤了自己?若当真如此,我师姐倒受了冤。”

玉衡道长转身望向远方,说:“他们二人当时究竟是何情形,我实在不知。再说……”玉衡道长看回黄玉笙,反问:“当年是何情形,冷师妹都记不得,掌门又凭什么认为我该记得清楚?”

——玉衡道长这句话,黄玉笙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顾乘风听罢,道:“莫非师父怀疑,当年霄明上君之死,真是与玉衡道长有关?”

“不错。当年那人魔本来禁制了你母亲,玉衡道长、丁莫一和我,后来也不知怎的,我竟侥幸逃脱魔掌。那人魔的禁制之法相当厉害,若没有猜错,我们是被她的五乘离合香困住的。法禁内外虽未全然隔绝,玉衡说你母亲心神错乱之时正值拂晓,却甚是可疑。试想困于法禁之内,又有人魔瘴毒肆虐其中,玉衡该全神贯注于运气之法才是,怎会留意法禁之外是拂晓还是深夜?倘若他真有这一心多用的本事,怎么之后他借法宝护体,又对你母亲和丁莫一所作所为一无所知?”黄玉笙回身,盯着顾乘风的双眼,道,“罢了,若他所言非虚,你父亲便是丁莫一,于你母亲无益;若他撒了谎,我想他也绝不会承认你是他亲子,更不会拔除万载寒冰上的太阴锁魂锥,放出你母亲。他虽有三百年道行,却难免为私利蒙心,我们也不好强迫他,到时候你的身世之谜外传,毁了他的名誉事小,只怕你来日也不好做人。”

顾乘风道:“我并不在乎什么名誉。我只担心不救母亲出来,白龙剑的威力难于发挥,神霄和合阵始终缺了一门,该如何是好?”

“为师这段日子钻研经舍典籍、苦思冥想,虽然没能找到驯服白龙剑的办法,却无意中翻到一个古阵,深受启发。此阵精妙绝伦,偏有两个罩门,不过,如果我们能利用好这古阵的罩门,既可以拿来镇魔伏妖,也可以压制丁贤梓的气焰,至少后年的百年之期,不让他们白泽观讨到半点便宜。我想以苏荣的仙资,只要熬过这次百年之期,再练上数十年,达到人剑合一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顾乘风问:“此阵有什么讲究?”

“那阵法名曰日月弭辉阵,内含六门,二主四副,两道主门恰好都在乾卦,需由仙根属乾卦者方可镇守关门。放眼仙界,虽然俗修之人也不乏仙根属乾卦的,要说为仙家赴汤蹈火,俗修弟子却未必愿意,那么三派之中,最好的两个人选只有你和丁贤梓了。”

“师父打算让我和丁贤梓各守一道关门?”顾乘风道,“弟子竟不解了。这仙阵既然有两道乾卦的阵门,想来攻袭邪魔的威力甚是了得。但是师父方才说,此阵还可压制丁贤梓,不知怎么个压制法?”

黄玉笙只淡然一笑,说了声:“如何压制丁贤梓,我还未完全开悟,不过从明日开始,我们便开始准备布阵。不出差错的话,七日内玄鹤宫的人便会抵达我们长白山。我过两日再以飞剑传书通知丁贤梓,既然他提议在我们长白山举办降魔大会,便依他的意思。”

玄鹤宫众道先于白泽观一行两日抵达,天枢、天权、天玑、瑶光四位道长领着张松年、翁绍泽等十余弟子,以黑白两色各四只仙鹤开道。黄玉笙率教众近百人迎在山门外。天枢道长才刚落定,黄玉笙便笑言:“谢师兄一路辛苦了。”

天枢道长拱手道:“朱雀仙子别来无恙。”

天权、天玑、瑶光三位道长也上前拱手行礼。天权道长看看顾乘风,对黄玉笙说:“朱雀仙子,你这个徒弟不得了呵。西梁那位大司马的府邸戒备何等森严,你这徒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不止救了一干刺客,竟还全身而退。”

顾乘风道:“天权道长过誉了。其实那夜若不是道长提醒,我恐怕免不了为那至贤大司马所擒。”

天权道长说:“只是不知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那姑娘脾气不小,看着却颇为面善。”

顾乘风道:“那位姑娘是西梁国师之女,闺名晚香。”

“难怪那日见她觉着面善,原来是付千钧的女儿。想来我与她该有过一面之缘,那年西梁皇族祭祖,我曾前往祭坛作法,付千钧带了一众弟子,其中确有一位少女,想来正是这位姑娘了。”

天玑道长接过天权道长的话头,问顾乘风:“我听玉衡说,你们在西梁歇息了好几日,是在薛府下榻的。玉衡说那薛鸿儒命不久矣,可当真?”

顾乘风道:“这些年来,薛先生一直靠薛夫人悉心调理,方撑到今时今日。薛先生现下确已油尽灯枯,能否活过今年,还难说。”

天玑道长长叹一声:“古人云:善者自兴,恶者自病,吉凶之事,皆出于身。又云:三统共生,长养凡物名为财,财共生欲,欲共生邪,邪共生奸,奸共生猾,猾共生害,而不止则乱败,败而不止,不可复理,因究还反其本,故名承负。(笔者注:这两句都引自《太平经》)莲香子仙资绝顶,历此一劫,也是她天命所归。唯有那薛鸿儒命息消陨,乃至身死,一切俗情凡念如财宝金银般败而不止,又回到空空如也的原点,她才可真正知道天命不可违的道理。想来凡缘尽灭之日,便是她道法彻悟之时。”

众人拾级而上,过了山门、入了观、重明观册外弟子和灵官童子守在毕方殿外,其余人等则入毕方殿内。重明观的人立于殿左,玄鹤宫诸道立于殿右,待黄玉笙落座中堂主位,众人方落座于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甚至过于例行公事,除了两派掌门和五代得力的弟子,其余人等不免昏昏欲睡。

两位掌门言毕,天权、天玑、瑶光、姚晓霜、许燕飞各自建言献策,一时间毕方殿内倒热闹起来。很快众人意见便分出两派,一派提议先下手为强,另一派则建议以防代攻。支持攻派的有黄玉笙、许燕飞、天权道长三人,支持守派的有天枢道长、瑶光道长和姚晓霜,天玑道长对双方意见皆不置可否。

攻派的主张立足点有二,一者如许燕飞所言:“此番大凶之象恐怕接二连三,究竟有多凶,现下断言还为时过早。不过天象越凶,魔界力量越发强盛,我们不提前布阵攻袭,待那些邪魔歪道成了气候再行抵御之术,怕是晚了。”二者如天权道长所言:“五百年前那次大劫,苍霞老人、玉和仙姑、灵池上人三位前辈合力方勉强胜过魔界,试问现下,我们仙界之中,谁的法力又可与这三位比肩?便是白泽观丁掌门,恐怕也不敢说他可与这三位前辈相比。正因如此,我们才需主动攻袭,以占先机。况且方才许师妹所言也极有道理,今明两年接连两次大凶之象,实在不同寻常。再行守株待兔之策,我以为不妥。”

姚晓霜道:“天权道长,你说我们以防代攻是在守株待兔,我竟不敢苟同。古人云: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笔者注:此典出自《孙子兵法·形篇》)。道长既然知道我们仙家正派今时不同往日,实力有所衰退,便该想到若我们贸然进攻,胜出固然好,万一落败,后果怎堪承担?”

天枢道长接过话头,说:“不错,若此次是天象有利,我们主动出击还有些道理,可是此次天象呈大凶之势,凡人皆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既不知天象会有多凶,又不知魔界那帮妖怪会有怎样的行动,盲目布阵出击,风险太大。倒不如稳打稳扎,见机行事。”

黄玉笙笑道:“天枢道长太过谨慎了。凡人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却又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天底下,多半因循守旧者,无不忌新而惶,因惶而破旧,多半谋静者,无不畏动而虑,因过虑而失静,多半贪财者,又无不畏贫而吝,因吝而寒酸一生。以防代攻看似稳妥,却也有它稳妥的忧患。不思剑利而托盾甲之坚,盾之不固,人何以安?以剑刃攻之,纵然剑折刃断,可退而求盾甲御敌之计也。我等以阵局下先手,就算没有胜算,只要步步为营,小心行事,总还有退路可行,若一味求稳,只想着见山开山、遇水劈水,一旦力有不逮,连退路都无,又哪见得稳妥哩?”

众人热热闹闹议事完毕,又用过晚膳,各入厢房或歇息或练晚功或攀谈去了。两位掌门飞至招日峰顶,行在月光下。

天枢道长扶着冰凝雪裹的树枝,道:“降魔伏妖是我们仙界大事,黄师妹怎么没请白泽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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