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听着管事的话，面不改色，反倒陷入了回忆。
对过去的回忆。
想起以前黄娟娟就向自己表示过好感，那时灵儿还嬉笑着说“不然哥你就和她在一起吧，反正你们俩一个是我哥，一个我好姐妹，亲上加亲多好啊！”
那时候他听到灵儿的话自然是又好气又好笑。
为什么做任何事从来只想着自己，没有考虑过他们这些家人呢？
可那一刻他又好像从灵儿的眼里看出了一些言不由衷。
等自己说出“不可能”的时候，她似乎还松了口气。
那时候，真是自己的错觉吗？
不，不尽然。
从之后的种种，包括自己能听见灵儿的“心声”看来，她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不得不去做一些让所有人都讨厌嫌恶的事情。
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人？”
“这些事你不必管，本官自会处置。”
白延挥了挥手，管事只能无奈退下，退到门口时，又道:
“对了大人，江三公子早上派人过来，说请您明日晚晨风楼喝酒。”
“回了吧，本官没时间。”
白延神情泛着冷。
这些人都当自己是傻子吗？
当日下河救人非自己一个，甚至还有两个是极擅长水性的，可最后却让他这个“后来者居上”。
加上自己这段时间查到的内容，白延只觉自己仍是太过愚蠢。
竟会轻易相信这些同门同僚。
午后，白延重新回到官府。
他如今在户部做着侍郎的工作，然品阶只有从四级。
毕竟他年纪尚轻，不过手中职权不低，也因此招来不少嫉恨和流言。
这次落水事件，更是每日都有人在朝堂上弹劾他。
如今细想来，那些平日与他走得近的，又有几个是完全抱着坦然开阔的心思呢？
走在马车里，听见外面热闹的声音，白延用手掀开一角，往外看去，顺便呼吸些新鲜空气。
看到一群女子拥在一个铺面外，便问赶车的车夫:
“那是在做什么？”
车夫道:
“老爷有所不知，那铺子是专门卖孩童衣服的。
里面卖的衣裳款式又新，穿着又舒服，虽大部分款式价格较高，但也有不少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京中女子都喜欢给家里孩童买那店里的衣服呢！”
白延沉默片刻:
“真有那样好吗？”
“小的也不敢打包票 不过我家那败家娘们买过两件。
一件是毛茸茸的，厚实暖和，还有长长兔耳朵，我家闺女穿着确实好看。
小孩子对那衣服宝贝的不得了，晚上睡觉都不乐意脱呢。”
白延略顿一下:
“长汀，你去把那店里的衣服按小小姐的年纪身高，各自买一件来。”
贴身伺候白延的小厮张大嘴:“啊？”
其实他想说，有必要吗？
小姐根本不愿意收到少爷给的东西。
就算送过去，肯定也不会让小小姐穿的吧？
白延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清冷重复道:
“去买。”
“是，是……”
这些衣服后面便通过白丞相夫妻的手，经由珠珠这边，又到了白灵手里。
看着出自自己店里的一大堆衣服，白灵默了，但终归还是让珠珠穿上那些合身的。
没过多久，白延和黄娟娟这事也十分轰动地了结了。
——
约摸一个月后，就在黄家人开始纠结还要不要去白延那闹，毕竟闹了这么久，对方跟死了一样不吭声。
他们家在外面也完全失了面子。
特别是二房三房那边，从一开始觉得有利可图支持他们，到后面觉得黄娟娟这事儿影响了家里小辈，都觉得丢人现眼。
这笔强买强卖的生意再继续做下去只怕捞不着什么好。
外面管事突然跑进来对黄老爷道: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外面都在传小姐此前与外男有染， 私相授受，不知廉耻……”
“胡说八道！”
黄老爷猛拍桌子，气的脸都绿了:
“谁说的！听谁说的？他们有什么证据？这是污蔑，是泼脏水！
是白延搞的鬼是不是？一定是那小子！”
“老爷冷静，老爷冷静啊！”
“你说，你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说出来！”
那管家就小心翼翼开了口，这事儿原本是从市井传出。
有酒楼的说书人说了这个故事，里面男女主角和配角虽名字用了谐音，但也立马就能让人猜到那是谁。
而这故事说的正是黄娟娟与京中另一名世家子弟江泗的事儿。
说黄娟娟有段时间经常去京城里有名的戏楼秦淮楼听戏。
然听了没多久就会在丫鬟的掩护下偷偷跑到戏楼后面的小院与江泗相会，二人相依相偎，互诉情话好不甜蜜。
这些叫戏楼的几个下人无意中瞧见了。
还说江泗在二马巷子里有个小宅子，宅子是在江泗名下，然而却有个女子时常过去。
那女子虽只偶尔在白天过去，且戴了面纱，但宅子周围的邻居还是记下了她的眉眼，与黄娟娟甚是相似。
且他们形容的女子身边丫鬟相貌也与黄娟娟的贴身侍女一般无二。
故事里还说他二人后来因江泗花心薄情闹分开，黄娟娟以这件事为要挟，要求江泗帮自己搭上白家大公子。
江泗表面上是谦谦君子，才学并不算浅，也在户部任职，所以和白延有几分交情，便约他游湖谈事。
之后便是坠湖救人的事。
黄老爷听完，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相信。
因为之前黄娟娟确实经常出府，还惹得老太太不快。
但是，他怎么能认？
“这些小民空口白牙就在那胡编乱造含血喷人！此番恶行绝不能纵容姑息！来人，去报官把那些乱嚼舌根子的都抓……”
“老爷！不可啊！”管家又平地里抛了个惊雷:
“白家大公子已经先报了官！说怀疑小姐与江公子联合陷害算计他！江公子外面那宅子已经被官府搜查过，里面还有好些，好些……”
“好些什么？”
“好些女子的用品，甚至是贴身物！东西模样款式，特别是首饰一类，稍稍一查便可知主人是谁？如今，只怕，只怕来不及了啊！”
“啊！”黄娟娟刚来便听见此等噩耗，吓得差点昏倒。
黄老爷见她，直接抄起手边茶壶砸过去: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孽障！你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你滚！你现在就滚出黄家！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很快，衙门的官差也到了黄家将失魂落魄的黄娟娟带走问询。
最后，黄娟娟与江承泗这对“有情人”不声不响成了亲。
成亲那天，不知谁散播了他二人成亲的消息，许多老百姓特意跑过去辱骂看热闹。
白灵听说此事也是啧啧赞叹，这事儿和上辈子倒是一样的结果。
她还知道黄娟娟嫁过去以后过得不怎么样，丈夫贪恋美色私下又脾气暴躁，她很是吃了许多苦。
直到江泗后来中风瘫了，她才能“回报”回去。
也算是互相折磨到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