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泠：“孔家的啊……小的那个缺心眼，大的那个有点心眼，但是不多，而且太要面子了。”
不是说要面子不好。
凡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其实都挺要面子的。
但要面子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弯下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说沈怀洲，那么精致一人，出门在外都是带了全套装备，连喝水的茶杯都有十几个。
可这么讲究的人，也能和将士们打在一处，学着将士们的模样直接坐在地上，在夜晚高声唱歌。
能蹲下来体验民间疾苦，也能装模作样的参加上流社会的觥筹交错。
这样的气度，林泠实际上还是欣赏的。
这位孔公子，被主公看上两眼便稳不住心神……
他还嫩着呢。
顾知意撑着下巴。
“倒是那位孔二十三，挺有趣的。”
人家是有心机，却装出一副没心机的样子。
他是直接的缺心眼。
有这么一个弟弟，那些哥哥想必也挺辛苦的。
今日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
顾知意也知道，外头那些学子们对待汝南王的看法大多都是正面的，只要他们有想投靠的心思，那么接下来便会容易许多。
正好沈怀洲提到一个她挺感兴趣的事。
“战姑娘和五公子最近好像吵架了。”
顾知意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抖抖袖子，准备看热闹去。
沈怀洲认命的推起了林泠的轮椅。
林泠的存在并不隐蔽，她的特征相比于其他人却更加的明显，是许多底层的学子们都听说过的人物。
但三人没有任何隐藏的想法。
一行人大大咧咧的，就这么穿过热闹的人群，淡定的走了出去。
但正在说话的人群声音却越来越小，慢慢的盯着这三人的背影，特别是林泠的轮椅。
“之前这位姑娘下头有墙挡着，我没看清楚，她那是轮椅吧，好像还是孔县制作的，其他地方可难买到了……”
“说起来，出门在外会坐轮椅的女子，我好像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书生手动收起自己合不拢的下巴，声音越来越小。
“我好像和你想到了同样一个人……”
韩寒什么话也听不见了。
他也想到了一个人。
大约二三十岁，腿脚不便，又是永安公主身边的重臣……
那能够让这位重臣在身边伺候的人……
韩寒的脑子嗡嗡直响，巨大的悔恨在他的心头升起。
他得罪了永安公主？
他刚刚还在公主面前如此耀武扬威？
嘴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韩寒……没关系的，公主不是没对你做什么吗？她也没有惩罚你，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或许……或许不会怎么样的。”
【当然会的。】
没有一个上位者喜欢挑拨离间，惹是生非的下臣。
韩寒知道，自己完了。
至少在永安公主这里，他这辈子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到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慌张的紧，甚至还升起了一股不合时宜的埋怨。
是公主心血来潮要搞什么微服私访。
要是她早早的说了……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当然，这些人的想法顾知意不得而知。
就算知道，她也并不会放在心上。
手下的人多了，心思也多，她不可能要求自己手下的每一个人都是没有任何缺点的道德楷模。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顾知意都懂。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分辨每一个人的心性。
但来投靠她的人那么多，想要找出几个有能力的正人君子也不是难事。
如果那个学子没有优秀到，让人能够忽略他的性格瑕疵的地步，顾知意的确是不会特别启用他了。
若是他能靠自己的路径爬上来……
那就再说吧。
将这件事情甩在脑后，顾知意骑着马，一路晃悠着来到了城外的青砖厂。
在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
那次地震之后，顾知意特地选了这块地方建造青砖厂，自己亲自盯了两个月，就慢慢的将事情都移交给了战柔儿。
战柔儿还真有几分能力。
那个像只小兔子一样，别人说两句重话就委屈的眼红的女孩儿，愣是一个人支撑住了这个青砖厂。
并且把它一步步的发扬光大，现在的青砖，不仅铺满了整个孔县，生意更是做到了其他的国家去。
真正算得上是遍布全国，走向世界。
就连原本的厂基地都扩大了10来倍，更像是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小镇，样样齐全。
卖馄饨的卖小面的应有尽有。
这变化太大，顾知意还真有些不太敢认了。
她倒是没走错路。
可来到那已经扩宽了两倍的大门口，却看到门口站着几个衣着富贵的男子。
……
白泉是有名的生意人。
和一般的生意人不同，他出生于世家贵族，本该赏雪听花，附庸风雅。
但家族日落西风，渐渐衰败，再加上京城陷落，他们跟着大部队南逃，只能龟缩一隅，建立起了那个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认的南朝。
小皇帝还不满10岁，太皇太后大权在握，临朝听政。
只重用亲信，打击其他世家。
白家就是被打击的一员。
作为家族的嫡长子，白泉左右看了一圈，抖了抖袖子站了出来。
还能怎么办？
干吧！
他做起了自己从前最看不上的商人。
商人虽苦虽累，但赚的也多，加上家里有部曲，还有关系，能够打通上流社会的路子，他比一般的商人起点高些。
很快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除了名声差点，好处倒是没落。
他其实早就想来孔县了。
但一来，大家都知道平乐帝对不起汝南王和永安公主。
贸然来到永安公主的地盘，他们这些南朝人实在心虚。
二来，从南边到孔县距离有些远，中间不少匪徒作乱，他害怕出意外，所以再三踌躇，不敢出行。
可这次，永安公主生辰，他借了军队的好处，一路北上，也是拿足了银钱，踌躇满志的。
南边还没有青砖。
若是他能拿到向南边销售青砖的唯一销售权，家族势力必然更加强盛！
青砖房的大门实在巍峨。
门口那两个用青砖为底的大狮子，都显得格外的富贵。
他自认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此时却不免有些胆怯。
白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袖子上前。
却在踏入大门的前一刻，被人拦了下来。
“对不住，今日这里不接待外客。”
白泉愣了愣。
“我认识你们上头的人，她叫战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