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掌紧紧牵着江眠，像是不容她退缩一般。
淡声道：“爷爷，我妈呢？”
季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第一次带女孩子家上门，不先招待先找你妈？”
江眠动了动掌心，暗暗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眉眼弯弯甜甜唤道：“爷爷好。”
季老爷子喜笑颜开，“好好好，真是个水灵的小丫头，先坐下。”
江眠挨着季知修坐下。
“爸，我今天出去一趟，美容院的卡到期了，中午你和知澜两个人吃吧……”季母缓缓下楼，目光在触及到季知修后逐渐消音。
她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
季知修站起身打招呼，“妈，早上好。”他低头看了看江眠，柔声道：“叫人。”
江眠本能顺着他的话道：“妈......”
季母还有些回不过来神来，条件反射般应道；“嗯……嗯？”
她走到两人跟前，眼前的小姑娘她不陌生，知澜没少在她面前提。
但如今这情景，季母皱了皱眉，目光含着打量：“你这是？”
“我妻子，您儿媳。”他声音平静。
这惊天炸雷震得季母耳鸣嗡嗡，恨不能厥过去，她忍住两眼一黑的冲动，愣是没看江眠一眼。咬着牙看着季知修道：“你上楼来。”
季知修低声道：“你在下面陪陪爷爷，乖乖等我。”
江眠乖巧点头。
两人上了楼。
季老爷子才出声道，“我自己泡的茉莉花茶，尝尝？”
江眠受宠若惊，倾身双手接过茶盏，“谢谢爷爷。”
她轻轻啜了一小口，满是惊喜道：“好香！”
“怎么样，还不错吧？我自己采的茉莉，只可惜家里就我爱喝，你要是喜欢待会回去我让佣人给你装一罐。”
老人家态度和蔼，江眠心下松了几分。
她点点头：“谢谢爷爷。”
“客气什么，以后也是一家人了。说说修儿和你的故事吧？”
......
书房。
“季知修，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季母怒道。
“这件事是我的错，私自领证这件事没告诉妈是我的不是，妈生气是应该的，只希望妈别因此迁怒她。”
季母如此生气在他的意料之中，季知修并不吃惊。既然决定要说，但也不惧季母雷霆震怒。
“好，真是好啊。”季母气得冷笑连连，“事到如今，你还在维护她。知澜同我说你身边有女人的时候我还不放在心上，儿子大了，身边有个人再正常不过。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连证都领了。堂而皇之把人带进家里，我还给你介绍荆家小姐，简直就是个笑话！”
季知修蹙眉，悬腕倒了杯茶递过去，“消消气。”
季母“啪”地一声挥开了他的手。
杯中茶水晃了几晃溅出几滴落在季知修的手腕上，迅速烫红一片。
季母眼神一动，又忍了下来，她坐回椅子上，心中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
“多久了？”
“21年领的证。”季知修顿了顿，如实道。他抬眸，视线并未在手上停留半分，只是静静看着季母。
“只要母亲接受她，荆家那边我可以去说，把新项目让三个百分点，不至于让母亲面上无光。”
季母揉额，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意得很。
从未在公事上徇私过，如今竟主动开口说让利百分点。为这个女人，竟做到了这个地步。
“你真是好得很，偷偷领了结婚证几年了，在外面金屋藏娇。今天才告诉我，我倒是好奇了，既然不愿意被我知道，今天又为什么主动说出来？仅仅是因为我给你安排了荆家小姐？”季母唇畔噙着一抹冷笑。
同季知修如出一辙的一双眼眸此刻满是凌厉。
“想多一个人爱护她。”他淡淡道，平常锋利的眉眼此刻尽是柔和，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提及江眠，季知修的眸中都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妈会喜欢上她的，她很可爱活泼，”顿了顿，季知修又补上一句，“还会陪妈打麻将。”
“呵呵，我缺麻友吗？”
“妈牌品好，自然是不缺的。是我想给妈找个伴。”季知修不着痕迹夸着她。
季母险些没笑出来，她的冷面儿子，居然也会暗着夸人。
想到现下这场合，季母又严肃起来。“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妈知道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吗？”季知修没急着劝她接受江眠，而且先说起另一件事。
“她是江南齐镇人，妈应该还记得，我们多年前也去过这个地方吧？”
季母的目光陷入回忆之中，“记得……”
她当然记得，那年季知修十五岁，那个女人逼上门来。她带走儿子离开季家去到了江南水乡。
苦苦等着那个男人前来接她。
最终也只是一场空。
“她是隔壁那个和她外婆一起住的小女孩。”季知修的声音再度响起。
季母对这个没印象，那时候她哪有功夫去看别人，只一心等着季父来接她。
“不记得了，”提及旧事，季母的情绪并不好，她口气冷淡。
“我记得，当时你心情不好，罚我在院中罚站，只有她主动靠近我，同我说话。”他说这话语调平淡，并没怪谁的意思。
但季母还是听出了一丝委屈。
她缓缓偏头，目光看向这个她一直以为引以为傲的儿子。
“真这么喜欢她吗？”
“我爱她。”男人声音坚定，透着不容置疑。
季母笑意苦涩，松口道：“让她留季宅住一段时间。”
季知修沉吟片刻，“那我也搬回来。”
闻言季母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怎么，怕我吃了她不成？”
“怕她不懂讨母亲欢心而已。”
“滚吧。”季母教养良好，一向不说脏话。
这是真忍不住了，这是拿她当什么了？赤裸裸的不信任她这个妈。
季知修微微颔首，面不改色，“行，谢谢妈，那我带着她先走了。”
“明天回来吃饭。”
门被关上，季母看着桌上的茶盏。
紧接着抬手缓缓端起茶水，揭盖茶香飘出，热气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大了，这孩子对她攻心了，从前为怕她伤心自责，他从来不提江南那段过往的。
回去的路上，江眠还有些懵。
这就，见完家长了？
到了家，季知修见小姑娘还坐在副驾驶上。
他倾身捏了一把软颊，“怎么，爷爷不吓人吧？”
江眠回过神，抱着茶罐下车，落后他一步，弯了弯唇，“爷爷很好。”
是和外婆一样再慈眉善目不过的老人家。
季知修脚步微滞与她并肩同行，“爷爷从来不把这茉莉花茶送人的，这是他自己去外地茉莉茶园亲手采摘的。经过了好几道古老工艺晾晒而成。”
听季知修这么一说，江眠顿觉手中茶罐沉重起来。
“那我拿回来是不是不太好……”江眠迟疑道。
“不会，爷爷喜欢你才送你。”季知修长臂揽肩吻了吻她发际，柔声安抚小姑娘惊吓了一个上午的心，“不要多想。”
江眠抬头看着他，“那你呢？你……”
江眠本想说“你妈妈”又觉不对，她闭了闭嘴，换种方式，“你有没有怎么样？”
“妈让我明天带你回去一起住几天。”
江眠眨了眨眼睛，“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对，我会。”
他肯定她，声音是极致的温柔。
眸中的宠溺明明白白。
江眠反手抱住他。只要他在，她就有无限的勇气。
不过是婆婆嘛，没再怕的啦。
翌日。
季母看了眼时间，转头对着佣人道：“那道雪蛤甜汤炖了吗？注意时间。”
佣人点点头，“已经开始炖了夫人，您今天问了两次了，你放心，我晓得的。”
季老爷子见此笑了笑，“淑华，你这是紧张了。”
“咱们家这是要来客人？”季父一脸茫然。
“爸，”季母无奈，“我就是想做得好点儿，证明一下我们季家的待客之道，昨天那么匆忙。”
季老爷子没拆穿她，抖了抖报纸，“你呀，就是嘴硬心软。”
没人理季父，他不满道，“到底怎么了，谁要来咱家？”
“修儿要带孙媳妇回来。”季老爷子头也不抬道。
“什么时候有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季父惊了。
“你能知道什么，整日侍弄你那破鸟。”季母嘲讽道。
“说我就说我，说我的爱宠干嘛，你真是。”季父不想和她斗嘴，小声嘀咕了两句。
季知澜慢吞吞从楼上下来，“妈，开饭了吗？”
“还没有，再等等。”她扬声道。
“等什么等，我都饿了。怎么还不开饭？”
“你哥马上回来。”
“行吧，”她从楼梯上探头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数了数，“四十道菜？？这么多道菜？妈，哥回来也就是自家人一起吃个饭而已，你弄这么多做什么？”
“还有你嫂子。”季母补充道。
“我嫂子？”季知澜一脸惊讶，“他们进度已经这么快了吗？都见家长了？这荆家小姐有两分手段啊。”
“不是她。”季母否认。
这话同时把季父和季知澜两人的好奇心都勾了出来，不是她，还能是谁？
正说着，两人携手走进大门。
季知修沉声道，“回来了。”
“爷爷，爸，妈。”季知修依次叫人。
江眠今天穿了件红色棉服，衣服口袋上坠了两个毛茸茸的小圆球。腰部采用的是抽绳设计，被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脖子上围的是和男人同色的白色围巾，脑袋上戴了个咩咩帽。
下身穿了件蓝色做旧磨毛牛仔裤，脚穿圆头高筒靴。
整个人看起来既乖巧又甜美。
此刻依偎在男人身侧，唇角上翘出一抹弧度，“爷爷，爸爸，妈妈。”
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郎才女貌，好生般配。
“好孩子，就等你们了。”季老爷子放下报纸，乐呵呵道。
季知澜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失声道：“她怎么会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