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人走得急，张县令也没看清长相。
不等他细问，里长便跑过来问道。
“张大人，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置？
可要我们打捞上来？送到县衙去让仵作验尸？”
张县令回过神，皱起眉头。
“前些时日，上游请了些流民修建堤坝。
说是里头有人染上了疫病，导致疫病爆发。
去修建堤坝的人都死光了，这些尸体怕是那些人。
我会派人将这些尸体捞出来，就地焚化。
往后若还有尸体冲下来，你们立马派人通知县衙。
不可贸然靠近，也不可肆意声张。”
里长听到事情这么严重，哪儿敢多说。
当即点头，招呼村里人避开了。
“都走都走，别看热闹把自己搭进去了。”
村里人散去后，张县令派人将尸体捞出来，
还没腐坏的尸体脖颈，清晰看到一条勒痕，一看就不是染病而亡。
将尸体堆在一块，就地焚烧。
眼见着都烧成了灰，张大人才带人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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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抱着苏锦绣回了家，慌得连门都不会开，直接一脚踢开。
听到动静，李招娣跟三兄弟赶紧跑出来。
“怎么了？出啥事了？”
苏锦绣靠在王九怀里，摆摆手。
“没事，娘，我跟阿九有些话要说。”
李招娣看着王九抱着苏锦绣进了屋，哪儿还不明白。
当即捂着三兄弟的眼，把人推进屋。
“进屋去进屋去，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王九将苏锦绣放在床上，就想往外走。
“姐姐，我去请郎中。”
一起身，却发现苏锦绣搂着他的肩膀没放手。
“姐姐？”
苏锦绣定定看着王九，眼角有些发酸。
他真好看，真听话，真善良。
是个，特别好的男孩子。
可是，她护不住他。
看到那些尸体，和张县令的时候。
她一直以来的拖延一直以来的逃避，都是无用的。
若她继续留阿九在身边，阿九迟早会被发现。
等待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苏锦绣笑了笑，松开手。
“阿九，姐姐跟你闹着玩呢！
我没事，就是懒得走路，所以想让你抱我回来。”
王九一脸狐疑，见苏锦绣这般神色，有些不确定的伸出手。
“姐姐，你确定没有发热？”
苏锦绣避开他的手，起身下床。
“我有些事，得出门一趟。
阿九乖乖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
苏锦绣赶着牛车去了城里，到城中各处打听了一下。
如今出城去都城的路口都有关卡，她不敢冒险。
唯一畅通无阻的，是通往关外的路。
她运气好，刚好有一个商队要去关外。
因为大雨耽搁了几天路程，今晚连夜赶路。
苏锦绣跟他们说好，让他们将王九捎过去。
只要到了关外，就安全了。
天黑后，雨势小了。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尸臭味。
因为张县令的交代，里长让村里人今晚都不许出门。
苏锦绣拉着王九的手，悄悄离开了靠山村。
她并没有去城里，而是翻过山头，在驿站等着商队。
半夜，商队来了。
领头的是个络腮胡汉子，很是豪爽。
一见到苏锦绣身边的王九，便上前招呼。
“是这位公子，要跟我们去关外？
走吧，趁着雨小了，正好赶路。”
苏锦绣点点头，笑了笑。
“大哥稍等，我跟我这弟弟说两句话。”
她拉着王九走到一边，塞了两张银票给他。
又拿出包袱跟斗笠，一股脑给他带上。
王九听见了络腮胡的话，又见苏锦绣手里的东西。
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咬了咬唇，往后退了一步。
“姐姐，我不走。
你答应过我，要跟我在一起，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苏锦绣心里一抽，抓住王九的手不让他后退。
“阿九，姐姐这是在跟你玩游戏呢。
村里娃子玩过的捉迷藏你知道吧？咱们就玩那个。
你先跟他们走，等你在关外藏好后，我再去找你。
这些你拿着，省着点花，别被人蒙骗了。
若是……”
若是这事过去了，我一定会去接你回来。
“你看，他们商队是去关外做生意。
等以后，我们也去关外做生意。
你就当先帮姐姐去探个路，这样姐姐去关外的时候，就没那么辛苦了。”
王九定定看着苏锦绣，没有说话。
商队的人急着赶路，催促了一嘴。
“嘿，说完了没有？走不走？”
苏锦绣赶紧应了声，推着王九过去。
“记住了？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
此去路上风沙大，记得别摘下斗笠。
还有这些蜡烛，若是天黑无光，便都点上。”
王九看了看苏锦绣，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用力到，几乎将苏锦绣揉碎。
赶在苏锦绣开口前，他转身上了马车。
乖乖坐在最后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苏锦绣，越来越远。
“姐姐，天黑路滑。
蜡烛，给你了……”
苏锦绣看着商队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中，摸到边上的蜡烛。
顿了顿，感觉眼角有些热热的。
她低着头，转身往回走。
山路泥泞，她没点蜡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到家时，天都要亮了。
李招娣他们知道苏锦绣出了门，一晚上没回来。
听到动静，赶紧打开门。
见苏锦绣这幅模样，都吓了一跳。
“哎哟，锦绣啊，你这是怎么了？
尚文尚武，赶紧烧点热水来。
栓哥儿，你去熬点姜汤。”
三兄弟回过神，手忙脚乱去忙活了。
李招娣跟苏锦绣回了房，这才觉出些不对劲。
“王九，没在家？”
苏锦绣一顿，摇了摇头。
“娘，你跟尚武尚文他们说一下。
阿九走了，若是有人问起。
就说，他再也不回来了……”
昨儿个还搂搂抱抱的两人，怎么今天就走了？
李招娣满肚子话想问，可见苏锦绣一副疲累到极致的模样。
心疼的不行，赶紧让她躺下。
“你好生休息，娘跟你说。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等以后，娘给你挑给比他更好的。”
苏锦绣应了一声，侧头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待三兄弟将热水姜汤送到屋，见到李招娣坐在床边直抹泪。
而苏锦绣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他们不由愣住了，手里的热水姜汤险些没端稳。
“娘，阿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