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观被妺染赶出了辛府。
他站在辛府门前，怔愣了好半天，都不敢相信妺染是如此绝情的一个人。
他的后脑勺现在还在隐隐发痛。
方才被妺染钳制，与她对视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瞳眸里的无限杀意肆意蔓延。
宋止观吓的浑身冰凉，他那一瞬才明白，他喜欢的妺染和真正的妺染并不相同。
时间太久太漫长，宋止观已经淡忘了妺染是怎么把他从楼子里救出去的。
当时年纪小，顾不上想，后来这些年，就只念着她的好了。
直到今时今日，宋止观才后知后觉，当年只有十一岁的妺染就敢杀人，带他逃跑，如今呢？
总不会不如十一岁的时候吧。
他突然一阵后怕。
站在辛府门前有些晕眩，甚至腿还发抖。
后来他被自己的随从拉走了，他再站在这里，只会被路人指指点点。
宋止观怀着复杂的心情，一步步远离了辛府。
**
妺染忙了一日，又和宋止观费了些神，晚上的时候，心情也不是太好。
谷雨拿玫瑰花瓣泡的水给妺染浸手，妺染随她摆弄，一声不出。
朱砂和糯米对视一眼，互相几不可察的摇摇头。
妺染的性子，什么都不外露，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没有什么表现，只是她浑身都散着低落的气息，让她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待服侍妺染睡下后，朱砂和糯米结伴出了屋子。
糯米道:“真没想到，宋止观是这样一个人。”
朱砂看了看天上微光闪烁的星星，没说话。
糯米随她目光看，又道:“回天都快一年了，小姐任务没完成，婚事又多波折，她心里该有多难过。”
朱砂轻声道:“这个时候没人能安慰小姐，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只能靠她自己了。”
糯米摇摇头，想起程誉丰，盛桐，宋止观，三人渣的各有花样，也是甚少能在同一个女子身上碰到。
不过她们也不想再议论，妺染已经够难受的了。
**
三日后，陛下赐婚相宜翁主与宁远伯之子宋止观，三个月后完婚。
圣旨一出，最沉默的是辛朝义。
妺染一天大似一天，却仿佛中了魔咒般嫁不出去。
先是有一个孕肚逼婚的程誉丰，再来一个龙阳之好的盛桐，好容易宋止观像个正常人，郎情妾意的，又天降一个相宜翁主。
他想不通啊，妺染怎么就这么难嫁出去。
晚上的时候，他和凝霜说了这件事。
凝霜也沉默了。
要是一次两次还是碰巧，连续三次婚事都不顺，就算是凑巧，也不能可着一个人凑吧？
凝霜一边铺床一边对辛朝义道:“老爷，妾身也听到外面不少传言，倒没说其他，除了笑话二小姐不懂事的，就是说大小姐，大小姐可能有克夫之相，所以才嫁不出去。”
辛朝义怒道:“简直是放屁！”
凝霜劝道:“外面人胡说八道罢了，不必往心里去，只是大小姐这般，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老爷若是得闲儿，不如和大小姐聊一聊，开解开解她。”
辛朝义缓缓摇头:“她那个性子，何人能开解得了她？”
想了想，辛朝义又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冲着什么了。”
凝霜一愣:“老爷何意？”
辛朝义道:“婚事这般不顺，要不，找个大师给她算算？”
凝霜赞同道:“这样也好啊，若论算卦解签，肯定是彻云道长算的最好，老爷可是要找他算？”
辛朝义点头:“咱家的人，八百年也不算一次，既然要算自然要请最好的。”
凝霜收拾妥当后，把辛朝义扶到床上给他脱鞋:“那老爷有空和大小姐说吧。”
辛朝义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他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静心斋。
妺染正在喝粥，看到辛朝义来了，十分意外。
“父亲？”妺染道:“父亲早饭用了没？不如在女儿这里再用些。”
辛朝义随意的在妺染的小饭桌对面坐下，摆摆手道:“你继续吃，我就是来说句话。”
妺染眨眨眼:“什么事父亲一大早就来了。”
辛朝义道:“你婚事多番不顺，为父想着找个大师给你算算，正好趁我今日休沐，来问你要生辰八字。”
妺染:“………”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措手不及。
“啊，朱砂，把我的八字写下来给父亲。”妺染吩咐道。
朱砂立刻去了。
妺染继续喝粥。
其实她有发现，自从陈贺芸死之后，她和辛朝义的父女关系缓和了许多，就像今日，不管他最终目的是什么，辛朝义终究也算主动关心她了。
不多时，朱砂立刻把封好的字条递给辛朝义。
辛朝义揣了起来，道:“这些日子你掌家也辛苦了，姑娘家，有空多歇歇。”
妺染擦了擦嘴角，道:“其实也还好，上手后有了章程，不觉得辛苦。”
辛朝义赞赏的点头:“自打你掌家后，家里的支出比从前少了，为父从前没看出来，你倒是很会过日子。”
妺染道:“下个月就省不下了，府里春日的衣裳就是一笔支出。”
辛朝义挥挥手:“这种小事，你随意支配就好。”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
其实妺染想说，这钱是怎么省下来的？除了她俭省外，主要是陈贺芸死了，省出一笔开支，没了许多官眷之间的应酬，又少了一笔，无形之中内院的交际几乎是和外面断了的，辛朝义还没发觉。
剩下的府里几个主子开支都有定数，只要俭省些，自然能攒下钱。
其实妺染掌家以来，看到陈贺芸留下的那些账目上的大坑，也是心惊，她拿钱填了又填才把账抹平，至于这个钱哪里出，自然是从老太太留给辛朝义的家产里扣。
祖母留给辛朝义的，她不会吞，但也休想她从自己的钱里往外抠一分。
辛朝义娶了陈贺芸这么好的媳妇，府里的开支都快入不敷出了。
这是没到用钱的时候，等用钱时辛朝义回头跟陈贺芸要钱不仅一分没有还欠了许多，那才叫傻眼。
还好陈贺芸死的及时，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妺染决定把这些账目都好好保留着，在她出嫁时都交给辛朝义，陈贺芸如何挥霍以及从老太太给他的家产里扣多少，辛朝义都要有数的。
妺染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份大礼。
他大概会气的想砸了陈贺芸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