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如此？他身上可是背负着数条人命的。”
宫中，皇帝面前跪着的是报告着相关事宜的周芙玥。
“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权的巩固要靠民心之所向，可是百姓和统治者的视角不尽相同。
“女儿以为，要做，就要做到让百姓看得见、能理解，否则再如何一心为民，也不过是自我感动，不得民心。
“这歹人虽然可恨，却实在得民心，咱们擒了他、处置了他，只会让民众更加觉得统治阶级结党营私、沆瀣一气。
“如此一来，百姓们不仅不会理解母皇的良苦用心，还会憎恨、不服。
“况且那些官宦贪污腐化，有人能为咱们处理了这些腌臜事情，不用脏了咱们的手，不好么？”周芙玥说道。
皇上深深地看着下面低着头的周芙玥，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而是十分犀利地另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歹人的真实面目了？”
周芙玥身子一顿，如实回答道：
“回母皇的话，确实已有怀疑对象了，但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女儿觉得有九成把握。”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周芙玥低着头，有些紧张，生怕皇上认为她有异心，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九月，被肆无忌惮地偏爱。
虽说是母皇，却实际是皇母才对，先君臣，才母女。
还不等周芙玥等到皇上的答复，就有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火急火燎地禀报道：
“启禀皇上，孙太尉方才被发现在太尉府中断气了。”
“什么？该死！”周芙玥惊讶地忍不住骂了一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是女儿失职，没有想到那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女儿定然尽快两人押送伏法，求母皇再给女儿一些时间。”
周芙玥跪在地上请罪，眼前却都是林秋筠欠揍的笑脸，气得她磨了磨牙。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看林秋筠的态度，分明就是他没跑了！
亏她还在母皇面前为他说好话，结果她都还没来得及出宫，就出事儿了，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皇上盯着周芙玥又看了两眼，终于开口说道：
“你做事，母皇放心，既然你心里有主意，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注意自个儿的安全就成了，去吧。”
“谢母皇，女儿告退。”
周芙玥没想到皇上会对她说这些充满亲情的话，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想揍林秋筠一顿，也就匆匆告退了。
等到周芙玥离开以后，皇上问身边的总管姑姑道：
“姑姑看玥儿这孩子如何？”
“老奴眼花耳鸣的，哪里有资格评价六皇女呢？皇上分明已经有了定夺，就莫要打趣老奴了。”方姑姑说道。
“你少跟朕这打马虎眼儿了，让你说就说。”皇上用手边的奏折打了一下方姑姑的脑门儿，说道。
“是，老奴觉着六皇女一身正气，虽看着和十六皇女性格大相径庭，骨子里倒是很相似，都真性情，也都不是争权夺利之人。
“相较而言，六皇女确实更适合做大事儿，能沉得住气，也乐意为国、为民请命，若是这姐妹两个合心，定然能做出一番大成绩。”
方姑姑笑着应道，开始认真回答问题。
其实她哪里懂什么治国理政，但是她了解皇上的心思啊，只不过将皇上的心思猜出来，借她之口说出来罢了。
皇帝听着姑姑的分析，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担忧道：
“玥儿确实有这个能力。玥儿虽然没有彦儿嘴甜讨喜，但这两个孩子合起来，却正好是最像朕的。
“若是同胞姐妹，待朕百年后，也能对彦儿有个关照。怕就怕这皇室之中，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啊……”
“怎么会呢，这皇宫中能出一个十六皇女这般真性情的人，又怎么会没有真情呢？
“十六皇女如此聪慧，若六皇女待她不是真心实意地好，她又怎么会与她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呢？”
听到方姑姑这样劝道，皇上也觉得说得有理，才终于放下些心思，点了点头，说道：
“找人把孙君闻（孙太尉）的事情处理干净，另外再让钦天监尽快将结果呈上来。”
“是，倒是钦天监那边，需要找人看着些么？”方姑姑十分谨慎地问道。
方姑姑大半辈子都是在宫中度过的，服侍过的主子也历经了好几代更迭，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时候最是那些人要动手脚的时候。
“不用，朕就是要看看她们是如何争的，看看到底是谁的手段更胜一筹。”
皇帝饶有兴趣地说着，似乎在等着看一场好戏一般。
“是。”方姑姑应道，不再多说什么。
谁会更胜一筹？
除了十六皇女，还能有谁？
十六皇女可是把皇帝吃得死死的，其他皇女都是臣，就她一个是女儿。
在别的皇女挤破了头争，还要在皇上面前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时，十六皇女任性霸道地一闹，就让皇上将所有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去了。
没办法，皇帝这个位置坐得越久，越是对放肆的真情更加珍惜。
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皇帝都会心甘情愿地被套牢，就为了享受那一时片刻不当皇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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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筠呢？”周芙玥一路杀到旭王府，却只看到九月在府中监工王府内院的装修。
“嗯？出去了吧？”九月回头看到周芙玥，懵懵地说道。
“去哪儿了？”周芙玥皱着眉头问道。
一个出了嫁的男人，居然自己出府招摇过市去了？
“不道啊，我没问，他也没说，就说有事出去一会儿。”九月如实说道，“皇姐找他有事么？”
周芙玥抿了抿嘴，看着妹妹眼中清澈的愚蠢，还是没有把她的怀疑说给九月听：
“没事，一个出了嫁的男人，别让他总出去招摇，影响不好。”
周芙玥说完以后，又行色匆匆地走了，就像来时一样。
火气那么大？
九月看着周芙玥离开后，耸了耸肩，继续监工她的新王府建设。
“对了！”九月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拍脑门儿，放下图纸就回屋换了身儿衣裳。
九月换了身便装后，打开旭王府的大门，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林秋筠回来的样子，便狡黠地舔了舔嘴唇、溜出了府，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另一边的林秋筠，则独自一人来到隐秘的根据地，里头都是女人，都是他的教徒。
“教主。”众人行礼道。
“什么情况？”林秋筠大步跨向主位，坐下后立刻问道。
“查过教里的人了，没有细作，孙太尉和之前死的两个，都与咱们无关，怕是有人想要嫁祸陷害。
“杀人手法都与咱们一样，暂时还没有查出是谁做的。”下属禀报道。
“不用查了，是皇帝老儿做的。”林秋筠淡淡道。
“圣上？教主怎么知道？皇上又为何要伪装成咱们杀人？”下属不解道。
“能这么清楚咱们的手段的，除了查案验尸的人，还能有谁？
“借咱们的名字杀人，不脏自己的手就能铲除异己，你说为什么？”林秋筠说道。
“狗皇帝！”教中人愤慨道，觉得自己的名声被玷污了一般，一点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还没有林秋筠的分量重。
“行了，多大事儿，不就多记了几个贪官在咱们帐上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两日我被人盯上了，接下来统统听我安排行事……”
林秋筠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就匆匆离开了，没有在教中逗留太长时间。
然而，等林秋筠回到王府中时，九月却没在府中。
“王女呢？去哪儿了？”林秋筠问府中的下人道。
“不……不知道。”被林秋筠点名的下人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害怕所致。
原本还没当回事儿的林秋筠觉得下人们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眉头一锁，冷声问道：
“怎么回事？王女到底去哪儿了？说！”
林秋筠的气势太强了，那小侍吓得往地上一跪，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回王夫的话，俾仆当真不知道王女去哪儿了，只有颜汐哥哥贴身跟着。只是……只是……听人说王女去了教坊司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