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的视线飘忽地下移，落在了白含情的身上。
他松开了抓着朗月衣摆的手，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居住区的窗户中透出的火光。
好像很久没有表达些什么了，白含情的手在空中迟缓地挥动了两下。
也许这样有助于他思考。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他依旧词不达意，“没有人来看看我们。”
血腥味填满空旷的巷道，一瞬间，蒙在朗月眼前的迷雾被完全打散。
割裂感。
她太习惯了在北城区杀人时北城区居民的三不管状态。
但……
不对的。
在这个镇压暴动都不敢随意见血的时期，她进合欢楼杀了所有狎妓者。
这是一场临时起意，她并没有去封住那些人死前发出的惨叫。
可……
没有人来合欢楼看上一眼。
北城区是有督察队的。（*）
他们的存在感很低，也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但他们依旧在这个特殊时期行着“督”“查”之事。（*）
发光汤圆好奇：[远的不说你醉杀十七人成就“粉衣”之名，近的那不就今早圣子教抽风时，你也杀了不少人，不也没人管你？]
[不一样的。]
朗月眯了眯眼睛，之前杀人大多是正当防卫，只有这次……
只有这次！
是朗月在主动找事。
在元界准备齐心协力抗击木族的如今，在每一个修士都成为珍贵资源的如今。
有一批能上战场的修士，被放弃了。
“他们……拔掉了毒蛇的毒牙，然后把毒蛇当兔子养。”白含情企图讲明他们如今的困境，“好像……我们活着也好……死了也是应该的。”
没有人在听到这座“存放”着合欢宗修士的合欢楼里传来惨叫声后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死的一定是合欢宗修士。
而合欢宗修士，死了也就死了。
就像合欢宗宗主，失踪了也就失踪了。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玩物尔尔。
但元界修士对这群玩物用上了百分之百的防备。
“借刀”不是“借刀杀人”的“借刀”，白含情问朗月借刀，纯是因为他们被没收了所有的武器。
于是，朗月只能问：“你想要杀谁？”
“你……还记得……我跪着求你放进北城区的十个孩子吗？”（*）
“她们怎么了。”
“含秀跟我说，有个师妹怀孕了。”
朗月一时无言。
她可是记得的，白含笑说过，合欢宗不接“怀孕”这种业务。
发光汤圆：[所以这是要干什么？砍死搞大他师妹肚子的负心汉？！]
而白含情的下一句话很精彩，“怀孕的师妹说自己肚子里的是圣子。”
朗月被气笑了。
木族把“眼睛”插在了合欢宗！
朗月伸手，将断雨递了出去。
白含情怔愣，他自是认得这把刀的，毕竟珍宝阁找妖刀那事曾闹得沸沸扬扬的。
朗月问：“不是借刀？”
“只是没想到……”白含情叹了一口气，“你会借这一把。”
莫名死了人，督察队一定会查。
断雨制式与普通环首刀无异，但如今元界有能力在北城区胡乱杀人的太少，他们随便排一排就能查到朗月头上。
但合欢宗不能“有奸细”，更不能“清理门户”。
前者会让元界修士灭了合欢宗满门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后者会让木族卧底开启自杀式袭击。
养母失踪，姐姐惨死。
白含情只有合欢宗了。
于是，他只能问：“免费的？”
“免费的。”
白含情点头，那就是最贵的。
他抬手握柄，抽刀离去。
不过盏茶时间，刀归原主，他的白衣上多了一道血迹。
朗月说：“你杀人倒是比他们利落多了。”
白含情只说：“代价，你随时取。”
不过一条烂命。
没有人在乎合欢宗的修士有没有一战之力，他们只在乎有没有地方给他们发泄发泄压力。
发光汤圆说：[合欢宗真可怜。]
朗月笑了：[那你就该是可悲了。]
发光汤圆：[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朗月：[没有脑子的糯米团子！你他喵被人偷家了！]
发光汤圆：[哈？]
那个明显割裂于元界如今团结氛围之外的合欢宗，以及朗月在被白含情点了一下之后才发现“没有人理会合欢楼里传出了惨叫声”的诡异感。
在神火秘境里，她亲身体验过的。
——朗月看着身高两米多的巨人，之前备好的假名不知为何在脑内卡了壳，她脱口而出：“李清风。”
天道在一定情况下能篡改他人意识！
目前元界的这三个天道没有一个跟合欢宗能搭上点什么事的。
再加上“木族把‘眼睛’插在了合欢宗”这一条作为佐证……
发光汤圆：[卧槽！段冰的意识从哪里挤过来的啊？！]
不不不……
朗月双眼微眯，这都不重要。
发光汤圆：[这都不重要？！]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已知作为剑仙灵剑化形的碎寒还活着。
那么这个死丫头是什么时候从元界修士的视野里失踪的？
现在又死到哪里去了？！
发光汤圆：[我以为是作者忘记了……]
朗月：[作者会忘记这种事情吗？！]
要死……
不会被木族偷走了吧？
——
木族营地。
一个巨大的藤编笼子有一半淹在水里，中间坐着一个男人，水面已经压到了他的胸口。
他“啧”了一声道:“老子不是说了？他妈的不就是觉得自己不配吗？关我做什么？暗杀那事又没成！别跟老子扯什么奖赏不奖赏的！她修为高我一个大阶层！怎么会有女人邀请比她修为低的勇士跟她过夜呢？！”
外头那人摸了摸下巴，“也许她觉得你技术好呢？”
笼子里的人无语，“讲这种屁话你自己信吗？”
外头那人挠头，“那她为啥就非要指名你去跟她过夜？！”
正在努力做间谍的丹青：“啊？”
我他妈玩脱了？！
短短一天时间，我就让木族祭司的女儿爱上我了？！
——
黄昏时分。
“阿母！”一个俏丽的少女冲过去抱住了一个穿着祭祀服的女人的手臂，“你说过的，如果我帮你把那个女孩绑回来你就让阿木跟我过夜！”
角落里，被绑住的碎寒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