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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的路上,安贞垂头丧气,觉得人生没意思极了。

推开房门,她看到霍家兄妹,这才想起来,他俩还在等她。

“小草,快坐,累不累?”

“安贞摇了摇头,下一秒她的手中就被塞了一把钱。

“小草,这是你那个小荷包卖的钱,一共卖了三十个钱,采买太监抽了十个钱,这是二十个钱,你快数数。”

看着一把铜钱,安贞心突的一跳,“这是我卖的荷包钱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人家还跟我说,你的荷包是最先卖出去的!第一次卖你的东西,他抽的多,下次就只抽五个钱了。”

攥着钱,安贞的眼泪不可自抑的掉了下来,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不是吗?

见小草哭了,霍映屏将她搂住,“小草,别哭,都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别了安贞,霍氏兄妹取道归途。

一路上,霍映屏都在跟哥哥说着小草的事,她是如何辛苦的干活,如何被关在倚兰殿,如何到了这圊厕行。

“多苦啊二哥,她跟我们一样倒霉!真希望她早点攒到钱,离开这里。”

霍映屏说到这里,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她偷眼去看二哥,发现他一直低头走路不说话。

见妹妹不说话了,霍修竹这才开口,“妹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不要再来了。咱们的身份,不适合到处跑!”

“二哥,你说的对,我只是,只是觉得小草可怜而已。”

霍修竹叹了口气,虽然两兄妹是双胞胎,二人一般大,但是霍修竹却比霍映屏更悲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映屏,她有她的人生要走,我们不要耽误她。以后,你不要和她来往了。”

霍映屏的眼泪差点溢出来,她低着头,靴子踩在雪地上,映出一个个脚印。她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而已,在司膳坊,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没人愿意和她亲近,她见小草不避讳她,且跟她一样可怜,才想和小草做朋友的。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罢了,若是小草知道她的身份,怕是一样会远离她。而且,她也不能拖累小草。

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安贞起床梳洗时,发现自己的双眼是红肿的。

她没有胭脂香粉,也没有任何装饰品,只能到门外取了一抔雪,拿来冷敷消肿。穿上外衣,她无心吃早饭,就到了圊厕行里。

顾掌事还没来,她的同行只来了几个,大家蹲在廊檐下,看着麻雀到处飞着寻食。只见一只麻雀蹲在院子中的一棵树上,偏着头,从厚厚积雪下去啄一颗小柿子。

那柿子安贞知道,不好吃的,苦的很。可是麻雀似乎一点不嫌苦,它偏着头,一下一下的啄着。

跟自己一样,好苦,好难!

“小草,你在看什么?”一声厉喝传来,吓的安贞一抖。

只见众同行都站齐了,顾掌事正面向大家立着,她娥眉倒竖,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安贞连忙快跑入了队,小声解释道,“一时耳闭,没听到掌事的话,请掌事息怒!”

顾掌事冷哼一声,“我看不是没听到,是翘尾巴了吧?昨个儿听到宁掌事的夸了你几句,就乐上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不敢!小草就是个贱奴,哪里敢不听掌事的话!”

顾掌事见安贞神色确实惊恐,且她平日里本就低眉敛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给大家派了活儿之后,她就回了房里去休息,只让大家好好干活儿。

粪车骨碌碌来了,安贞跟在同行身后,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要存到多少钱可以买到离开的名额呢?若是顾掌事的不肯放她呢?若是她收了钱,却不放自己走呢?如果是那样她就死了算了!不行,不能就这样死,如果顾掌事的不肯放她,她就拿一把刀,和她同归于尽吧!

“小草,你在想什么呢?”

安贞从幻想中惊醒,面前是顾掌事放大的脸,她正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呢!

“掌事,我,我......。”

顾掌事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跟这位小姑娘走吧!”

说完,顾掌事的便抬腿就走了。

走?跟谁走?

安贞慌乱四顾,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宫女,她正撇着嘴巴上下打量自己。安贞连忙上前行礼,“姐姐是哪个殿里的,需要收人粪吗?请姐姐前面带路。”

金雪冷笑一声,“你就是小草啊?我是花木局的,是我们宁掌事让我来带你过去的。”

花木局?

听到这三个字,安贞的心差点跳出了胸腔。她竭力稳住心神,又行了一礼,“劳烦姐姐了,请姐姐带路。”

“哼,不过是个圊厕行的臭丫头,也值得让我来带你?”金雪一边出了圊厕行的院子,一边抬步走着,她刻意与安贞保持了距离,生怕沾染上什么。

绕过几个弯之后,两人拐入了一条大道,一所院子近了,只见上面牌匾上写着花木局三个字。

真的是花木局,真的来花木局了?安贞控制不住的想哭,忍了又忍,她跟着金雪进了院子。

宁宛月正在房中修剪一盆杜鹃,冬日里,杜鹃本是不开的,不过花木局里有火炕,很多不应季的花儿都能种出来。

金雪带着安贞进门后,就行了一礼,“掌事,人带来了。”

“好,金雪,你先下去忙吧!”

“是,掌事。”

金雪出去后,屋里只剩下了宁宛月和安贞两个人。安贞只觉得屋里暖烘烘的,且花香扑鼻。她跪下给宁宛月磕了个头,“多谢掌事提携。”

“快起来吧!怎么眼睛红红的?”

“回掌事,风大,吹迷了眼。”

宁宛月问道,“是不是想出圊厕行,见昨天我没有带你出来,故而伤心流眼泪?”

安贞见被说破,她也就不敢隐瞒,“是,奴婢是很想来花木局,因此哭了。”

“这么想来花木局啊?为什么?”

“我喜欢花,喜欢草,喜欢树。”

宁宛月笑道,“喜欢就好,我这里啊,最欢迎的就是喜欢园艺的。昨天我并不是不想带你出来,是宫里的规矩,圊厕行若要往外调动人,我得去和大公公申请。好在你以前不是犯事进去的,大公公也就准了。”

宁宛月说的大公公就是宫里掌柜奴婢宫女的管事公公。

安贞连忙点头,“我明白了,能到花木局全靠掌事提携,以后,我定会竭尽全力以报此恩。”

宁宛月笑道,“这也是你和花木局有缘,能识字的宫女本就不多,你又看过那么多书,实在难得。以后你就安定下来了,就在我这里了。我这里活儿虽然不重,却繁琐,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奴婢不怕,奴婢愿意。”

“好。那我还让金雪带你下去,你今天先休息休息,我会让嬷嬷给你准备个房间,你去领一些新衣裳。并不是我嫌弃你,你的那些旧衣裳就不要了。”

安贞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又说道,“小草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小草的名字难登大雅之堂,请掌事给小草赐个新名字吧!”

宁宛月温柔的笑道,“这样啊,让我想一想,小草这个名字确实有些简单。”她又细细打量了小女孩,觉得她文秀的很,便道,“叫柔心如何?”

“谢谢掌事赐名,只是柔心没有姓,柔心斗胆,能跟掌事姓吗?”

“可怜的孩子,你没有姓就跟我姓吧!”

“宁柔心多谢掌事赐姓赐名!”

宁宛月也顾不得忌讳,她起身上前将安贞扶了起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若是有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我会替你做主的。”

安贞忍泪抽泣,“掌事,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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