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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绿色官袍,花纹样式和之前的司户参军官袍不同,显然已经是正式在宁远县担任县丞之职了。

吕方微微眯眼,走到门口直视刘茂。

刘茂在门外抬头看他,随即轻笑,“吕贤侄,别来无恙啊!”

笑里藏刀。

俗话说不怕虎狼正面坐,只怕人前两面刀。

这样的人往往更不好惹。

吕方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道:“刘县丞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啊?”

刘茂笑眯眯的,“本官初到宁远任职,协助县令大人治理本县,分管赋税、人丁等事宜,此行前来嘛,一当然是为祝贺吕贤侄,二则是带着吏员来给良品铺子登记造册。吕贤侄做为县令亲弟,应当会为我宁远商人们做个表率吧?”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刘茂真的可以说是为挑刺不遗余力了?

难道他还以为自己这良品铺子打算偷税漏税不成?

的确有不少有背景的商人存在这样的行径,但吕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自己老哥就是宁远的县令,没理由不支持吕梁的工作。

他点点头,道:“刘县丞自便便是。”

刘茂摆摆手,带着两个小吏进屋,刚站定,却是说道:“本官现在要执行公务,还请大家稍后再来吧!”

吕方的脸猛地沉下来。

此时正是良品铺子最热闹的时候,刘茂竟然要清场?

这要是真让他把人清出去,丢的可是自己和吕梁的脸。

他道:“刘县丞,不过是登记造册而已,用不着清场吧?”

刘茂面上仍然带着微笑,“太过噪杂,难免不便嘛,还请吕贤侄谅解了。”

那两个小吏始终不敢抬头看吕方。

“是吗?”

吕方轻笑道:“我这良品铺子才刚刚开业,最多不过是看下我的出项单而已,值得刘县丞如此小题大做?”

刘茂眼睛微眯,“贤侄这是要教本官处理公务?”

他其实本来也只是听说吕方的铺子开业,过来看看能不能揪出什么毛病的,但现在,看到吕方店子里生意这么好,心里却是不爽了。

来宁远,本来就是要把吕梁拉下马的,所以他也不介意给吕方个下马威。

只要吕方还做生意,那就在他的管辖之下。按章办事,连吕梁都不好多说什么。

吕方不再说话,看向旁边的禹元纬。

禹元纬会意,走上前道:“老夫还从未听说过登记造册需要清场的。”

他可对吕方这个学生中意得很,人在这,自然不会不给吕方出头。

刘茂愣了愣,道:“敢问阁下是?”

心里隐隐猜测到禹元纬的身份,但又觉得不应该。

禹元纬可是堂堂的翰林学士退下来的,就算是吕方的老师,也不至于为良品铺子这点事情亲自抛头露面吗?

但接下来,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禹元纬道:“老夫禹元纬。”

哪怕是已经致仕的翰林学士,在这荆南郡也是尊大神啊!

要知道,这荆南郡的太守也只是和翰林学士平级而已。

他竟然真的来给吕方捧场了。

刘茂连忙对着禹元纬拱手,道:“下官宁远县丞刘茂,见过禹学士。”

他敢招惹吕方甚至吕梁,但绝对不敢招惹禹元纬。

禹元纬摆摆手,“老夫已经致仕了,当不得学士之称。”

面上却并不怎么好看。

刘茂有些讪讪,道:“是下官唐突了,既然禹学士说不要清场,那……”

他看向吕方,“劳烦吕贤侄把进货单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他实在是没有勇气继续和禹元纬对话,要是早知道禹元纬在这,他都不会过来。

现在心里已然是颇为后悔了。

同时还有点儿凝重。

禹元纬对吕方的爱护超乎他的意料,这不管对他还是对潘葵等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谁都不希望对方的阵营里多个翰林学士做为后台,哪怕是已经致仕的。

吕方对着柜台里的陈幼熙点点头。

因为这会儿大家都在观望,是以陈幼熙倒也清闲下来。

她从柜台里拿出那张马可波罗写的货单,冷着脸递给刘茂。

饶是以刘茂年纪,这会儿看到陈幼熙的容颜,眼中也不禁是闪过惊艳之色。甚至忍不住心里有几分嫉妒起吕方来。

从陈幼熙手中接过货单,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挑出什么毛病,结果,却是傻眼。

货单上的文字弯弯扭扭,压根就不是汉字。

马可波罗连汉语说不会讲,自然也不可能会写汉字。当时给吕方写的货单,全部都是用的马卡西文字。

“这……”

刘茂皱着眉头道:“这是进货单?”

吕方抬眼道:“我的货品都是从海外马卡西商人手中进购的,他给我开的单子自然是马卡西文,有什么问题吗?”

刘茂道:“可这……我们如何看得懂?到时候出项是多少,还不是由贤侄你说了算?我们如何收税?”

“呵呵。”

吕方轻笑道:“潭州的那些做海外物品生意的商人,不也是正常缴税吗?”

他已经问过那些马卡西的商人了,他们大多不会写汉字,和潭州商人交易,也是用马卡西文开单。

只是潭洲城内有懂外文的小吏而已。

这在宁远县,就算是个漏洞了。因为之前,压根没有人在宁远县这种小地方做海外商品生意。

刘茂碰了个软钉子,道:“本官会向州府衙门申请下派懂马卡西文的吏员的。”

吕方抬了抬眉眼,“那我就代宁远乡亲们多谢刘县丞了。”

“走。”

刘茂把进货单放在柜台上,又对着禹元纬拱拱手,带着两个小吏径直离去。

进货单都看不懂,还查个屁。

吕方心里却也是微微冒汗。

没想到刘茂竟然会这么快就杀过来,盯上自己的良品铺子。

之前,他想着吕梁是宁远县令,在进货单上其实还是有些遗漏的。

因为当时心里还没有对金丝猴奶糖这些东西的价格有个概念,所以只是让马可波罗写了名称和重量,并没有写价格。

也就是刘茂看不懂马卡西文,并且又有禹元纬在这里镇着场子,要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到时候刘茂非要揪着吕方,说他有意偷税漏税,他也不好怎么解释。

这年头,要偷税有很多种办法。但要被查出来,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好在,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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