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姜景恒知道她来了。
按照时间线来看，这个时候姜景恒刚加入金刚宗，从外门弟子开始做起。外门弟子每天可是很辛苦的，各种脏活累活都要做，还学不到什么真正有用的法诀，之前姜景恒在外门待了五年，竟然还有模有样的，想来也是有几分天赋在。
趁着住在同一个房间的师姐熟睡，阮糖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黑沉，天边弯月如钩。
姜景恒见到她来，一双眼睛瞬间亮起，比天上的繁星还要耀眼。
阮糖微微含笑：“好久不见。”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已经有十年，姜景恒除了最开始这一眼是见到她惊喜万分，很快就只剩下了局促和忐忑。
入了金刚宗，哪怕只是做一个外门弟子，他也剃了发，且穿着朴素。而反观阮糖，她一身银线交织的弟子服，服饰上的繁冗法印更是华丽至极，她容颜冠绝，眉眼清寒，与他宛如两个世界。
姜景恒忽然想起昆仑宗一行人刚被接引过来的时候，他远远的看了一眼，最先注意到他们弟子的站位，除了一位长老站在最前方，剩下的人里都隐隐以她为首。
哪怕她在其中实力不是最高的，辈分更是最低的，依然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说不自卑，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都是从破旧庄子里出来的，她却被众星捧月，被她清耀的眸光看着，姜景恒有一瞬间的难堪，一切都好似无所遁形。
他低声道：“梦薇妹妹，如今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景恒哥哥也是，更英俊了。”
到底还是疏远了。
姜景恒垂下头：“我……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好久不见，想见见你。”
阮糖不语。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阮糖如实道：“好也不好。”
如果在夺丹之前，一切都好。
丰富的生活，和蔼的师长，真心的朋友，绝佳的天赋。
但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姜景恒心中抽痛，他曾经一心想娶回家的那个女孩，在这十年经历了许多，但他没有陪同身边，他甚至无能为力。
看着他的眼神，阮糖沉默。
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实意为了白梦薇好的人，可惜他并不知道，白梦薇这些年真正经历了什么，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姜景恒注视着她：“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其实就算可以长生，生命漫长但心中郁郁，也不如短短几十年但活的快意自由。”
离开？
“不，我不会离开。”
心中郁郁那是白梦薇，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有着比修仙者更漫长的生命，哪怕是身负缚仙索也全是因为她觉得无所谓，如果她不愿意做的事，上到九重天下到地府，又有哪一个人真的敢强迫她？
姜景恒似乎还在等着她的解释，但她只是说：“已经很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要休息了。”
她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梦薇！”
她顿住，但没有回头。
“如果我能跟上你的脚步，你还会不会嫁于我？”
这是曾经在庄子里，两人的童言无忌。他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她说要嫁给他，他说要娶她，哪怕是长辈们也都乐见其成。
如今他们不能像凡间的夫妻嫁娶，却可以结为道侣，由天道见证，只要她愿意。
可惜，这份深情，是给白梦薇的，她承受不起。
而白梦薇，了结恩怨之后就会转世投胎，这世上早已再无白梦薇。
她说：“不会。”
小零已经在她的脑海中炸了：【主人你好无情啊！你哪怕骗一骗他也好啊！他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对白梦薇好的人了，说不定如果白梦薇还在，她也愿意嫁给他的呢！】
阮糖轻嗤：“她都要此间覆灭了，你觉得她还会嫁给谁？”
小零噎住：【……那是因为在她心里姜景恒也死了。】
“姜景恒也许能活，白梦薇却是真死了，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呢？”
小零无言以对。
……
宗门大比前一天，合欢宗的人终于姗姗而来。
合欢宗的人，无论男女，皆是烟视媚行之态，他们主修媚术，女子们尤其喜欢一本正经的和尚，刚一到这里，就开始找寻目标。
幸好金刚宗早就有所防范，给所有弟子外袍上都画好了抵御媚术的法印，生怕有修为不高的小弟子着了道。
唯有一人，站在合欢宗的最前方，腰间别剑，一脸清正之气。
看着的阮糖视线凝住，已经有人主动给她解释：“白师妹没见过他吧？他是冷川澜，合欢宗的大师兄，主修剑的，上一届的宗门大比他可是魁首。”
阮糖笑着回应：“看他修为高深，应该有元婴期了。”
“是啊，上一届宗门大比结束了，他就闭关突破了元婴。”
“每一届宗门大比都是这样，这些宗门怕自己的主场输了没面子，都会让自己门派快要突破元婴的弟子压制修为，这样在金丹当中自然是第一人。”
“是啊是啊，看祁渊佛子也是这样的，其实这次宗门大比的第一名早就定下了。”
“白师妹也别灰心，你刚步入金丹期，就算第一回合就输了也没关系，大家都知道你的天赋，不出几十年，你一定是金丹期第一人，宗门大比的魁首必然有你的名字。”
昆仑宗内早有想法，下一届就是他们主持宗门大比，到那时也让内门天赋绝佳快要突破元婴的弟子压制一下修为，大比的魁首肯定是他们昆仑宗的。
以阮糖的天赋，百年之内必定突破元婴，宗门里对她也是这样规划的。
这些宗门的算计，就连弟子们都能看出来了。
“是吗？”阮糖笑笑，并不在意。
幻术长老静立一旁，听着他们说话，本来一直沉默，但听到她的声音忽然抬了一下花白的眉毛。
就像是雕像忽然动了，他的动作不大，但大家都看在眼里，阮糖也跟随众人的目光顺势看了过去。
幻术长老道：“梦薇如果用幻术对战，或许能赢。”
弟子们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说理解错了幻术长老是什么意思，刚刚说让阮糖别灰心的那个弟子还为自己找补：“是啊，白师妹这么厉害，肯定能赢一两个回合没问题。”
幻术长老摇头，又道：“也许能赢到最后。”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