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古凡再一次来到天香阁，这一个多月，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来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为夏莲排兵布阵，这次也不例外。
进屋的那一刹那，只见夏莲悠哉游哉的坐在那喝着小酒，身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其透明程度可见一斑，隔老远都能看见神秘色彩。
通常情况下，夏莲这类人穿成这样，都是在接客的前夕。
古凡愣了愣，问道：“你等等要接客？”
“没有。”夏莲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自斟自饮而已，偶尔享受一下生活。”
古凡被这女人整的十分无语，这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喝酒，真是葩。
兀自坐下，古凡淡淡的道：“别喝了，不久前云曦找过我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暗操作，眼看要有所动作，这回我也拿捏不准了，需得尽快想出对策。”
听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夏莲却还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她缓缓抿了口酒，笑道：“今晚只谈风月好吗，其他的明天再说。”
太古怪了。
古凡心思缜密，当然看得出夏莲有问题，他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了？”
“确实有个较突然的事情发生了，我等等会告诉你，现在你陪我喝酒好吗。”夏莲轻声道。
哪怕是再聪明的人，也猜不到今夜的夏莲究竟发生了什么，古凡沉吟了会儿，还是点下了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多时，夏莲坐到了古凡身边，一边倒酒，一边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这条路？”
“我没兴趣知道，但对你来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古凡淡淡的道。
“我想要的生活？”夏莲嘴角露出悲戚的笑，无奈的自嘲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和‘人尽可夫’这种词相挂钩呢，我们这些女人终日流连于不同的男人身，有不菲的报酬，也能在群芳楼里占得一席之地，各方面都有了便利，可谁曾想过，我们的内心是何等的空虚。”
“空虚？我看你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舒坦，每天呼风唤雨的。”古凡惊了下，他没想到夏莲这种女人，也会有空虚的时候！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我不埋怨这份职业，可是我不能否认自己很脏，脏到选择真爱的权力都没有。”夏莲叹气道。
红尘女谈真爱，这让古凡感到滑稽之余，又有种莫名的心酸，他也明白了夏莲的哀伤从何而来，选择了这份职业，便是进入万丈深渊，这种“脏”，对于嫖客而言，是能够接受的，可是论及交往、结婚，又有谁愿意和这种女人沾关系？
“这么说，你是内心藏着什么人，但因为身份的缘故，得不到咯。”古凡喝了口酒，无奈的笑道。
“对，这是让我最空虚的事情，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和爱情产生关联，可有些人那么突兀的闯了进来，我没法无动于衷。”夏莲眼里忽然有着泪光闪烁。
好好的大事不谈，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古凡一度处于惊愕之，但此刻夏莲情绪明显不对劲，古凡也只能顺着她，问道：“你喜欢什么人？”
说到这里，夏莲突然露出笑意，眼里满是赞赏，“他并不算很帅，修为也不高，在这金灵域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颗尘埃，可是他很睿智，很稳重，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浓浓的安全感，我和他在一块的时刻，几乎局限于谈论某些大事，谈完便散，他从来不会有片刻停留，甚至于对我的主动，选择视而不见。”
砰。
古凡手的杯子陡然破碎。
夏莲这连珠带炮的一番话，已经说的不能更明显了，古凡当真没有想过，这夏莲居然喜欢自己？
在古凡无语凝咽之际，夏莲惨然一笑，道：“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我太脏，我不会放弃接客，又想同时得到一份爱，这有点天方夜谭了，可是……”
夏莲话锋一转，眼里的柔情顿时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狠戾，“可是，在这个世界，只要你足够强，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对不对？哪怕是强迫，终归是得到好！”
“你在威胁我？”古凡语气陡然森冷下去，他没想到这女人翻脸那么快，原本还煽情，突然间这般阴狠。
“算是吧。”夏莲叹口气，无奈的笑道：“其实你仔细回忆一下，应该能记起来，我几次对你进行求欢，那并非我口所说的寂寞，而是，我想得到你。”
这阶段时间以来，古凡数次为夏莲排兵布阵，在那个过程，夏莲近距离的感受着古凡的睿智，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女人，那种感觉，是她这辈子不曾有过的。
被一个红尘女看，古凡简直欲哭无泪。
“我的回答你应该很清楚，说吧，准备拿什么威胁我，杀了我？”古凡摇头笑道。
夏莲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我不打算威胁你了，此前我还抱有强迫的念头，但此刻，你这清冷的眼神，彻底断了我的念想，所以无需威胁。”
话落，夏莲当场起身，拉开后方的柜子，目之所及，里头正躺着一具女尸，细细看去，惊得古凡弹跳而起，“这！！”
那具女尸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还在和古凡耀武扬威的云曦！
这一幕实在太过爆炸，古凡顿时头皮发麻，他从来没有这般震撼过，当真险些被吓傻。
“意外吧？”夏莲笑了笑，道：“我不否认你一直很聪明，可是太理性了，做什么都需要铺垫，我可没你这么沉得住气，只要她死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事已至此，古凡彻底明白了，也许云曦从柴房离开不久，还没来得及回去，便是遭到了不测。
“你刚刚是给了我一次选择？”古凡皱眉问道。
夏莲笑了笑，耸耸肩道：“应该算吧。”
看来她早已经做好打算了，冒险去截杀云曦，本身伴有巨大风险，且不说会不会被发现，事后的处理，恐怕也可能会惹得一身骚。
但如今有古凡来顶包，一切不一样了，贼喊捉贼的戏码，往往最是可怕，轻易会让人深信不疑。
双方斗来斗去，那云曦更是准备发出杀招，谁能想到夏莲会突然这么狠，直接来个捷足先登，别说古凡了，连云曦都不可能预料到，云曦把夏莲的蜕变，尽数归结在古凡头，如果她早知道夏莲也这么深藏不露，万万不会如此大意。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场争斗，胜者不是云曦，也不是古凡这个幕后操控者，而是看似棋子的夏莲！
古凡惨然笑道：“你不仅脏，而且虚伪。”
夏莲为何有胆子直接对云曦进行截杀？很显然是准备好了后路，想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古凡身，毕竟古凡和云曦有过矛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基于此，她还美名其曰给古凡一次选择的机会，早已先斩后奏，结局都是必然的了，何谓选择？
“不是我虚伪，而是我看透了本质，你不可能会和我在一起，毕竟换位思考，我若是你，我也不愿意。”夏莲无所谓的道。
“那我刚刚的反应，若是正合你意呢，你会怎么做？”古凡问道。
“没有这个假设，如果不是确定了你会拒绝，我便不会这么冒险，那天你让我滚，那种厌恶到骨子里的眼神，让我终身难忘。”夏莲冷哼道。
一个“滚”字，让夏莲恶向胆边生，一直听从古凡安排的她，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回了自己，将古凡算计在内，到了此刻，古凡也终于发现自己小看了夏莲。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机关算尽终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