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花费了近二十天才回到宣京。
刚进杭家，杭嘉树惊奇道：“二姐姐怎的回来了？”
杭舒章皱眉，问道：“不是说皇上病重，下旨召我回京？”
“没有啊，皇上身子好得很。”杭嘉树一脸的茫然。
“......”杭舒章道：“朝中无人知晓这道圣旨？”
程甘道：“许是皇上下的密旨，我等不知。”
杭舒章心头有些慌乱。
当即顾不上疲惫，换洗后直奔宫门。
原以为嘉树知晓些什么，想要先做防备，谁知道嘉树也不知。
去皇宫的路上，苏韵香握紧杭舒章的手，道：“絮娘莫慌，皇上身子无恙，当是好事才是。”
杭舒章吐纳了好几息，压下心头的疑云。
到宫门时，天色已然昏暗。
杭舒章递了牌子请见。
过了小半个时辰。
陆瑾身边的大太监娄林才出来，细声细气道：“杭太师请随咱家来吧。”
苏韵香想要陪同一起进皇宫，娄林道：“太师夫人还是在宫外候着比较好。”
杭舒章拍了一下苏韵香的手，低声道：“无妨，我去去就回，现下已然宵禁，你先在马车候着，切莫乱走。”
苏韵香无奈点头，嘱咐道：“若是身子不适，定要说，切不可逞强。”
“我知晓了，韵香莫忧。”
娄林道：“太师大人和太师夫人感情可真好，不过就是进个宫罢了，还依依惜别。”
杭舒章递了一个布袋过去，道：“劳娄大人久候。”
娄林接过布袋塞入袖袋，没有再说什么，殷勤道：“杭太师请随咱家来。”
杭舒章随着娄林进入御书房。
“臣，参见皇上。”
陆瑾坐在案后，脸色苍白，面容憔悴。
看见杭舒章，他强打精神坐直身子。
“杭卿，朕此次召你回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陆瑾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但远没有病危的征兆。
杭舒章心中一沉，连忙行礼，“不知皇上有何事需要臣分忧。”
陆瑾微微点头，从案上拿起一份诏书，交给杭舒章。
“这是朕立下的诏书，朕希望杭卿能辅佐太子，保我宣朝江山社稷安稳。”
杭舒章道：“皇上身子康健，何以要立此诏……”
陆瑾摆了摆手，“杭卿不必多言，朕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
如今朝堂之上，唯有你能担此重任。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杭舒章苦笑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臣身子不争气，只怕会辜负皇上所托。”
陆瑾笑了笑，道：“朕自然没有忘记。但正因如此，朕才更加信任你。
杭卿虽体弱，但杭卿之慧及才能足以胜任辅政之职。
况且太子聪颖，将来必成大器。杭卿只需从旁协助，可保我宣朝无碍。”
杭舒章犹豫片刻，道：“朝中许多朝臣皆可胜任，据臣所知，王尚书，姜大人，庞大人等皆是股肱之臣。”
陆瑾有一瞬的无奈，道：“杭卿当真不想接下这等职责？”
“烦请皇上说实话。”
“呵呵，杭卿当真是一点都不好骗。”陆瑾勾唇苦笑。
杭舒章没有接话，静等着陆瑾的后话。
陆瑾踌躇良久，道：“朕决意讨伐西齐。”
短短一句话，杭舒章倒吸一口凉气。
“这......”
“杭卿可是想要劝朕止戈？”
“臣自是不愿战火再起，但皇上既是有此念，必是有缘由。”
“当年西齐来犯，恒帝战死，此仇怎可不报。”
“皇上是要带百官出征？”
“是。”陆瑾决绝道：“朕就是要带百官出征，留太子监国，若是朕有何意外，朕希望杭卿多活几年，待太子长大成人。”
杭舒章心头苦笑不已。
这叫什么事？
不让自己死？
只怕劳累半年，自己就得累得气绝。
“皇上，臣愿意接下这辅政之责。但战争之事，须从长计议。
西齐实力不容小觑，若要出征，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陆瑾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他点了点头，“朕已然去信给永国，届时青君会从汝南出兵，两路合围。”
“......”忘了青君和皇上是一家了。
若是有青君相助，胜算倒是大了许多。
“既是有皇后相助，皇上不宜亲征。不如派大将前往，皇上坐镇京城，以稳定民心。”杭舒章提议道。
陆瑾沉默片刻，缓缓道：“若是杭卿能说服青君归来，朕便歇了此念。”
杭舒章：“......”
我***的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操心，******士可忍孰不可忍。
心头的火气压了又压，杭舒章道：“臣认为骠骑将军钟离逸可以担此重任。他武艺高强，又有谋略，定能不负皇上所望。”
“杭卿，自去岁青君归永国后，朕再没有见过她，莫说皇室，就是普通人家，谁家妻子这般抛夫弃子？”陆瑾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杭舒章淡然说道：“皇上在成亲之时，应当预料到这等结果才是。”
“杭卿可别忘了，朕现在是皇上，朕可以停了新政，也可以随时停了女娘科举。”
陆瑾眉眼眸间全是冷漠，帝王的威严和寡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杭舒章心中一寒。
这人已经不是当初跟在自己身边求学的穷困少年。
他已经位登九五，成了天下至尊。
好不容易才实施几年的新政，就要这般被迫停了？
但自己若是受此威胁，皇上见到青君之后，青君定会更加为难，若是青君被他裹挟回宣国，届时永国的女娘生存更加艰难。
若是自己不受此威胁，嘉树，程甘，以及去岁刚取士的冰儿，永儿定然会被针对。
杭舒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面临这样的两难的抉择。
一股寒意袭遍全身，杭舒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低头沉思了良久，杭舒章抬起头说道：“新政乃是利国利民之事，臣请皇上三思。”
“利国利民，朕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见到，利国利民有何用？”陆瑾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落寞以及愤怒。
“想必皇上不知青君身世吧。”
“她从未透露过半句给朕。”陆瑾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杭舒章道：“那便留着青君自己说与皇上知晓罢，但，当年，新政既是皇上去信请青君来指导实施的，若是要停了新政，皇上自当三思才是。”
陆瑾忽而狠戾道：“杭卿是在威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