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周早已被突如其来的真相，瞬间变成了聋子。
他看着姜宜平静的脸，周围的世界像是失了声音，拳心也不知不觉地慢慢收紧。
他再次把脸转回到屏幕上，就看到了坐在实验器材前的姜自韵，正微微侧着头的，被镜头抓拍的脸。
她的眼角和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是他熟悉的，被打扰实验之后的呆滞，她比现在看起来圆润了一些，像个呆萌的漫画少女。
隆起的腹部也被拍进了镜头里。
“这位就是姜自韵吗？”
主持人从舞台后方的屏幕上扭过头来。
“只有这一张照片吗？”
“韵姐工作的时候不让打扰她。”沈若禹笑嘻嘻道，“这张还是她怀孕的时候，为了胎教不能发火，我才抓拍到的。”
韵姐？
所以不是“韵韵”，是“韵姐”？
“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今天自韵没来，听说是赶实验进度？”
“你们的通知来得太突然了，”沈若禹摆摆手道，“还是那句话，她做实验的时候，你别去打扰她。”
“确实，”主持人笑着点点头，“搞精深科研的都是有个性的，只有这种性格的人才能思路奇异，突破常规…”
“思路奇异”？
陆怀周和赵铭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陆怀周想起了赵铭之前对姜自韵的吐槽：“我这个外甥女，跟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
直白点讲就是“奇葩”。
“那孩子呢？方便现在连线一下小朋友吗？听说是个儿子。”
这个提议有点突然，比刚刚接到通知来参加这个节目还突然，于是三个组员一起看向了姬存希。
姬存希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姜宜的电话。
视频的进度条正好与直播时间重合，姜宜的电话很快响了起来。
“快快，”陆继章对着点点示意，“快录上！”
点点立刻笑嘻嘻地拿起手机站到了沙发侧方，打开广角镜头开始对着姜宜和显示屏拍了起来。
姜宜就坐在陆继章的另外一边，他摸摸姜宜的头示意他接听电话，又对着点点的镜头比了个“耶”。
“姬叔叔。”
“姜宜，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
“你好啊，小姜宜。”
主持人接过了话题。
“…你好。”
姜宜轻轻翻了个白眼。
姜宜就姜宜，小什么小？
他跟姜自韵一样，对受访和曝光之类的事情不但没有兴趣，反而觉得很麻烦。
“你几岁了？”
“快七岁了。”
“姜宜，你在基地的生活开心吗？”
“开心。”
“回到地面之后习惯吗？”
“习惯。”
“你最喜欢【Genius】里面的谁呀？”
“褚叔叔和姬叔叔。”
“为什么是他们呀？”
“没有为什么。”
姜宜早就失去耐心了。
“这小子！”陆继章闻言又笑了起来，转而对陆怀周道，“像自韵。”
“自韵”？
陆怀周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
之前提起姜自韵，陆继章用的都是“那个野丫头”。
“小姜宜，欢迎你随时来我们节目做客，到时候跟妈妈一起好不好？全国人民都很期待哦！”
“好。”
“我妈才不会去呢…”姜宜挂断电话之后撇了撇嘴，“全世界的人期待她也不去。”
“方便问一下，姜宜的父亲是你们其中的某一位吗？”
显示屏的节目上，主持人抓住了一个所有观众都很感兴趣的点。
只因“嫦探计划”能聊的东西实在太少，很多数据和资料还未到公开的时候，这次的采访也只是为了组员的后续“评职”铺路而已。
四个组员闻言，立即神采各异。
姬存希微微一愣，沈若禹把脸一歪看向了镜头之外，几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张擎则迅速回忆起陆怀周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姚玲看着天花板开始魂游天外。
“不是的。”姬存希思考片刻开口了，“是她的初恋。”
“方便问一下他的名字吗？”
旁听的沈若禹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姓陆。”
“那这位陆先生现在跟自韵结婚了吗？”
“结了。”
“我觉得，”主持人把正脸移向了镜头，“这位陆先生也很伟大…”
沈若禹终于低下头去，捂着嘴巴笑出了声。
“这个臭小子！他笑什么？”陆继章看着屏幕里的沈若禹，“下次见了看我不收拾他……对了怀周，他是不是跟自韵见过？”
陆继章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沈若禹第一次来陆家那天，正好姜自韵也为暴打陆景续的事情登门道歉。
“这俩孩子演技挺好啊，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陆继章说完就轻笑一声，放下遥控器站了起来。
“你俩跟我来书房。”
陆氏兄弟对视一眼，陆怀周便扶起陆景续，随着陆继章去了二楼。
“赵铭…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点点满脸惊喜地看着还在直播的节目。
“难怪那时候自韵突然走了，5年都不联系我们，原来她是被国家选走了，这丫头…”
一直像个长辈般笑着的赵铭，闻言脸上立刻浮起“与有荣焉”的神色，他看看姜宜，又看了看视频的荧幕上姜自韵的照片，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无人接听。
“我妈肯定在实验室呢，舅姥爷，你联系不到她的，我联系她都得靠褚叔叔。”
“褚叔叔是谁？”
“就是组长，组长对我们可好了，像我姥爷一样。”
“……”
赵铭无语，他这个舅姥爷难道对他不好吗？
二楼书房。
“那次在【光频】的楼顶，是你找军方的人把她带走的？”
“不是。”
陆景续想了想又开口道，“现在看来，应该是她自己找的军方的人。”
“嗯…”
陆继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扎伤你的腿，大概是不想让你掺和进去，你要是跟着上去了，不一定有命回来…”
说到这里，陆继章的眼里浮起了赞赏，他转而对着陆怀周道，“你这个学生不错啊，有勇有谋，面冷心软。”
陆怀周闻言，眉头再次皱紧，心底的愧责又深了几分。
姜自韵不在意陆景续，但是他是他的哥哥，她在意的一直都是他。
“难怪姜宜的dNA也对不上……那上次呢？她怎么又把你放倒了？”
“你怎么知道？”
陆景续略微诧异，这件事他和陆怀周都没有告诉陆继章。
“在我家打了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陆继章非常无语。
“应该是科技。”陆怀周解释道，“她们有自研的一些攻击性武器，看起来跟寻常的东西差不多。”
陆继章闻言又点了点头。
“这个月16号是个好日子，你们把婚礼补上吧。场地我找人订。”
陆怀周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虽然他知道，姜自韵大概率是不会来参加她的婚礼的。
……
陆怀周看着姜自韵下车离去的背影，一惯平淡无波，镇定自若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