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榆川的脚步硬生生被钉在了原地,站在那儿连靠近都不敢。
他艰难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得要掉到地底:“对不起,是我不好,又让你哭了。”
说着,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掌盖住眼睛,微仰头看向上方,不想让她窥见自己的软弱与难过。
拉直的脖颈线条修长完美,喉结不断上下的滚动着,强忍住呜咽,他语气挫败又悲伤地呢喃自语:“是我骗了你,我活该……”
太贪心的人,果然都会得到惩罚。
陆梨欢含着两包热泪左右摇头,不对,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忘掉过去的人是她,失约的人也是她。
她抽咽着喘了口气,刚想开口,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呀”,像是有什么承受不住重量被压断。
头顶上忽然有灰尘落下,她闪着泪花茫然抬头,落入眼帘的是摇摇欲坠的柱子。
变故就发生在呼吸之间,快到陆梨欢甚至没反应过来,头顶的柱子猛然断裂,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混乱之中,有人迅速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起。
她被拥入了一个散发着熟悉冷冽气息的怀抱,脑袋被他的手掌按在的胸口处。
眼前一黑,只听见重物与肉体相撞发出的沉重闷响,以及他忍不住溢出短促的痛呼声。
陆梨欢心里一紧,挣扎着从他怀里抬头,一眼就望见了他皱得死紧的眉心,以及疼得涨红的脸色。
那柱子也有她大腿那么粗,还是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力量不容小觑。
她慌乱摸着他的肩膀腰背检查,声音颤抖:“砸到哪里了?你让我看看。”
沈榆川撑不住地泄了力气靠在她身上,陆梨欢的手也从肩膀慢慢游移到脖子,后脑勺。
忽然,她手一顿,指尖温热粘腻的触感让她恐慌,她缓缓看向手掌,是一片触目惊心又刺眼的血红。
陆梨欢瞳孔狠狠一缩,而耳边还萦绕着他清浅的呼吸声以及安抚的话语。
“没事了,梨梨,别怕。”
眼前又出现了电影碎片般的画面,她同样看到了一大片血迹蔓延着,而有个瘦弱的身影倒在血泊中。
胸口起伏的细微程度,看起来他下一秒就会断气。
布满了细碎伤口的嘴唇张张合合,说出的话语几乎是气音,但她还是清清楚楚听见了。
他说“梨梨 别怕。”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宛如当头一棒,敲得她发怔。
那些被遗忘封存的记忆,此刻像被尘封多年,终于解压的压缩包,承载着铺天盖地的消息如潮水般涌进脑子里。
连贯的,不连贯的,通通塞成一团,塞到脑子发出抗议的胀痛。
陆梨欢抱着脑袋急促喘了几下,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抱歉就在沈榆川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晕了过去。
失去记忆前最后的画面,是他那双深色的眸子。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
沈氏医院这几天,气氛异常凝重,无数双眼睛盯着顶层病房。
而负责那儿的医护人员,更是一个个严阵以待,大气都不敢喘。
茶水间里,有八卦的小护士在猜测。
“你说前几天送来那女生,到底是谁啊?看起来和沈总关系不一般。”
“陆小姐?我有人脉,在沈氏工作的小姐妹告诉我,那是沈总女朋友,还去过公司呢。”
小护士有些不信:“你确定?那她家里人对他意见似乎很大?而且……”
她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人才用手挡在小姐妹耳边,压低声音道:“而且,陆小姐还在检查时,她家人不是赶过来了吗?
沈总当时坐在检查室门外跟丢了魂一样,那个奶奶一看见他,不分青红皂白,二话不说冲上来甩了他一巴掌,情绪很激动地骂了好久。”
“啊?不是吧!?”小姐妹捂着嘴震惊。
小护士煞有其事点头:“真的,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
沈总赶回来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西装皱巴巴沾着血迹,头上还包着纱布,看起来特别狼狈。
但他一声不吭,默默挨了巴掌,还和那个奶奶说对不起,所以我才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了。”
两个小护士还想在讨论几句,忽然被来人打断。
“咳,病人按铃了没看见?”沈清源脸色不虞。
“沈医生,我们这就去。”小护士赶紧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