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瑶捧着厚厚一摞经书，乖巧站在凤座前，本以为在肃妃那里吃了瘪，皇后好歹能给个好脸色。
没成想，对方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旁，压根没有“近来信佛”的意思。
“本宫让你静心抄经，就是为了磨磨你这性子。长期被家里人宠坏了，一旦心理失衡，就容易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来。”
“……娘娘教训的是。”
她觉得，自己今日跟着入宫，就是受罪来的。
肃妃不仅羞辱她，朝她撒气，还故意把周清懿请去歇息，亲自探望。
她呢？
只配被人家赶走，理由还颇为可笑—
“本宫也乏了，你不是还要给凤鸾宫送经书么？快去吧！”
苏氏再次开口：“娘娘有所不知，瑶儿养伤这段时间，还谨记您的教诲，说什么也不肯躺着静养。非说，要把您安排的事情完成了，才能安心呢！”
“嗯……不错。”
“娘娘，瑶儿她真的知错了。这京中虽然比乡野好些，没有村妇前来嚼舌根。可，可其他闺秀若是知道瑶儿成了睿王府里的婢女，那简直是比赐死还要难受啊！”
“嗯……明白。”
苏氏以为有了希望，试探着求情道：“娘娘，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您就饶了她一回，好歹也让做个侧室，不知……”
皇后瞥了她们一眼：“肃妃是睿王的生母，倘若她乐意，本宫自然能点头答应。你们方才从毓秀宫出来，可有转机？”
一句话把母女俩问沉默了。
肃妃还心心念念的想让周清懿做王妃，把睿王出丑一事怪在了周星瑶的头上，怎么可能突然松口抬举她？
“娘娘，娘娘！不好了！”
近身侍奉的嬷嬷，鲜少有这般慌张的时刻。
“怎么了？”
“毓秀宫偏殿走水了！火势过大，一时间难以扑灭，听说肃妃娘娘还在里头呢！”
皇后顿时失色，身为后宫之主，这时候不应该缩在宫里不出门。
周星瑶则差点笑出声：偏殿？那不是村姑姐姐待的地方么？烧死她们！这世上就少了两个她讨厌的人，真是菩萨保佑！
*
帝王听闻后宫走水，也来到了毓秀宫。
此时，侍卫们已经在寻人阶段，偏殿内外四处都是墨色。里头的人能否存活，谁也不清楚。
“咳咳……皇上，皇上救救臣妾！”
肃妃被人抬了出来，披头散发，白净的脸上也都是浓烟滚滚留下的痕迹。她应该呛了不少烟，嗓子都是哑的，配上泪水真是楚楚可怜。
皇后没心思听这些，转而问侍卫：“偏殿还有人吗？！”
“有！这里还有一位姑娘！”
皇后上前一看：周清懿已然昏迷过去，发尾都烧断了一截。相比于肃妃，胳膊上还有血痕，似乎伤得更严重！
“快！宣太医！”
这可是谢晏词看重的姑娘，万万不可丧生于火海！
肃妃还在缠着帝王，她觉着心烦：“皇上，妹妹有您照顾就足够了。国公府的千金在宫中弄成这样，臣妾先把她带去凤鸾宫救治，先行一步。”
“好，你去吧。”
等到宫女把周清懿灰扑扑的破烂衣裳换下，又梳洗干净之后，太医赶紧过来查看伤情，忙活了许久，才得以清静。
她就是在旁人退至殿外时才睁开眼—
“给娘娘添麻烦了。”
“……你，你怎么醒了？！太医方才还叮嘱本宫，你吸入太多烟尘，短时间内不易清醒。”
她勉强露出笑容：“不这样做，怎能显得臣女更可怜？”
“到底，发生了什么？！”
“肃妃娘娘见臣女依旧不肯嫁给睿王，就动了杀心。毒药不成，就换毒虫。她需要一个合理的意外，好让睿王主动退婚。”
周清懿把话说的云淡风轻，像在聊别人的故事，皇后却被吓得不轻。
“这些腌臜玩意怎会出现在宫里？你没事吧？伤到你没有！”
“臣女无碍，娘娘放心。”她顿了一瞬，又温声请求道，“不过，在皇上面前，臣女还需要娘娘做一出戏。”
一想到肃妃这些年做的恶事，皇后就没好气：“你说，老天爷也是不开眼，怎么没收了她？反倒是连累你！”
“臣女没按照肃妃娘娘希望的路子走，强撑着活了下来。她一时气不过，想放火烧死臣女，奈何失手烧到了正门处，把她自个儿也困住了。按照臣女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在皇上面前借着此刻的无助惊惶求一份恩典。”
“还恩典？！”皇后碍于礼仪，就差原地啐一口，“她真是好厚的脸皮！”
“手伸的太长，容易被旁人发觉。唯有把臣女禁锢在身边，才方便时刻放冷箭。倘若臣女没有猜错，这份恩典，就是希望皇上别收回口谕。臣女，势必要嫁给睿王殿下。”
听到这些话，皇后深吸一口气，面露忧愁。
自从肃妃入宫，她们交锋无数次，大多都败给了那份小女儿情态。帝王容易心软，更觉得她变得严苛，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于是，帝后离心的传言就到了民间。
她逐渐懒得和肃妃争，也不想笑脸迎接帝王，对于养心殿送来的珍宝，也是随手扔在了角落。过度的疏远，已经让她不再习惯与天子交流，只能一味回避。
如果肃妃非要顶着此刻黑黢黢的脸去哭诉，她终究没有多少胜算。
“臣女知道您会为难，所以，特地给您递点消息。”
“嗯？此话怎讲？”
“毒虫会受短笛音律操控，此术多为苗人所用。肃妃娘娘从何处习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携短笛入了偏殿，室内还有不少毒虫。二者相结合，难不成她想给臣女表演外疆术法么？短笛被臣女藏在床榻里侧的石缝里，毒虫已被烧死，躯壳就在妆奁匣中。娘娘这会儿派亲信去寻，定可以找到。”
宫中培育毒虫，和厌胜之术本质上没有不同。
哪怕肃妃长了张巧嘴，编造千般理由，这些物证也是不争的事实。
皇后正想着该怎么向帝王开口，就听到谢晏词急匆匆跑进殿的声音—
“母后！抓紧时间！我们赶紧去养心殿替懿儿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