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国公府惹怒了帝王，该贬的贬，该罚的罚，他们现在没心思和周清懿斗法，而是后悔与惧怕。
“我早就说了，那个丫头就是妖女，为什么非要硬碰硬呢？”苏氏双眼都哭肿了，“诰命头衔而已，我不要了！可瑶儿怎么办？她……”
“少在这里马后炮！当初你怎么不劝着点？”国公爷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我就知道花钱收买人心不靠谱，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好，我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爹爹泉下有知，肯定得撕了我！”
苏氏抹着眼泪，依旧在抱怨：“婆母说什么，做儿媳的，我哪里敢反驳？再说了，你怎么不劝劝？”
“行了行了！到你这里说不上几句话就受气！”
国公爷拂袖离去，只剩下苏氏嚎啕大哭。
老太君知晓夫妻二人吵架，也没力气做和事佬。
此刻，她正跪在佛堂前烧香诵经：“都是我的错，因为一时之气中了计，差点让老爷的基业都被毁了！那乡下来的孩子，虽说让我吃了亏，摔了跟头，但不得不承认，运筹帷幄的本事真真随了老爷。”
“老太太，二小姐回来之后就不吃不喝，您要去看看吗？”
她依旧双手合十，闭眼回应：“皇上与皇后都给了教训，也是时候让她自己独自面对了。这段时间，我要上山礼佛，婚事操办都交给他们了。”
张妈妈想了想，又试探性问道：“有关嫁妆……您怎么安排？”
“把原本替瑶儿准备的，尽数给了她。”
“那么多都给啊？！”
“我们若是给的磕碜，面子上不好看就算了，无形中也会再次激怒皇上。国公府，可经受不得下一回动荡了！”
“是，我有数了。”
云秀听完张妈妈的话，哭丧着脸回到锦绣阁。
周星瑶半死不活的缩在角落里，还在喃喃自语：“我要做王妃的，我是睿王妃，我要往上爬的！我不要去她身边！她就是个妖精！她会杀了我！”
“二小姐，奴婢替您问过老太君了。她说近日会上山礼佛，您的事，应该自己拿主意。”
“……我？”她指着自己狰狞的脸颊，“如今，连祖母也不帮我了。爹娘呢，只顾着吵架，也没人陪陪我。”
云秀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安静站着。
“你也哑巴了？不会说点好听的？！”
她顺手抄起矮凳砸过去，头脑混乱一片。
“咚！”
“二小姐恕罪！”
文姨娘经过锦绣阁外时，听到了吵闹声。
她远远的瞧了一眼，又轻摇罗扇往前走：“怎么看都是被夫人宠坏了，成天打骂下人，哪里像个闺阁千金？”
侍女芳瑛跟着摇头：“怨不得大公子早早离家，有这样刁蛮跋扈的妹妹，谁还有心情在家中读书？”
“她倒是算计得好！儿女双全，又会安排小女儿讨巧。让我们这群做妾的，只配做个陪衬，一儿半女都没有啊！”
芳瑛停下脚步，小心看了眼四周：“奴婢一直在替您解毒呢！如今两位小姐都去了舒王府里，老爷这几日经常和她吵架，摆明了就是机会啊！”
“不，仅凭我自己还不够。”
“小娘的意思是……”
“自打大小姐回京，我就在旁边冷眼瞧着。表面上，二小姐起初占据上风，可她也没吃多少亏。越往后，二小姐就越倒霉。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结局已经告诉我，真正该投靠的人，究竟是谁。”
*
老太君身边的张妈妈刚从衍庆阁离开，子衿盯着好几页的嫁妆单子瞠目结舌。
“不会吧？！他们一夜之间转性了？”
周清懿并不意外：“当今圣上可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前面吵了嘴，后面就粉饰太平算了。祖母这是向皇上表示诚意呢，可不是心疼我。”
“好！不拿白不拿！”
正说着，子佩走了进来。
“大小姐，文姨娘来了。”
“……谁？”
迄今为止，除了仅有的几次家宴，她能够与国公府众人一同用膳。其余时间，都躲在衍庆阁里自给自足。
至于国公爷的妾室们，她也都不认识。
子佩连忙解释道：“文姨娘是前两年入府的，生的娇媚可人，原是迎春阁从外疆寻来的美人。她只负责卖艺，舞艺绝佳，就被老爷赎了身。只不过，夫人很讨厌她，存心不让她与老爷见面。再加上二小姐从中作梗，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快请进来吧。”
周清懿边说边去门口迎接，在看到那张写满野心的俏脸时，已经明白了三分。
“大小姐当心晒着。”文姨娘举起罗扇挡住日光，“您在屋里候着便是。”
“小娘有话要与我说，您到底是长辈，哪有我坐着等客来的道理？”
二人刚刚坐定，文姨娘就瞟到了旁边的嫁妆清单—
“真是佩服夫人，能屈能伸的，怪不得讨老爷喜欢，能生下府中唯一的子嗣。”
“小娘……话里有话？”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文姨娘撩人的瑞凤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后院里的妾室都生不出来，只有夫人可以生，不是很明显么？”
周清懿也不想迂回套话：“所以，小娘特地前来，是需要我做点什么？”
“大小姐明日就是舒王妃了，我一个小妾，哪有资格使唤您呀？”文姨娘轻笑过后，靠近她身侧，“所以，我求的不多，只需要一个机会，以平息这两年的不公！”
“仅仅是平息么？”
“夫人毕竟是您的生母，我不奢望您可以大义灭亲……”
“生母？不过是名头罢了。”周清懿倒了杯茶，“从前在乡下，我跟着养母做小买卖，勉强算是生意人。如果小娘可与我互惠互利，那给予合适的机会，并非难事。”
文姨娘是个聪明人，当即领悟了她话中的含义—
“既然大小姐主动替我打消了顾忌，那我在这儿也说句实话！”
“愿闻其详。”
“两年的寂寥，被灌药的不公，仅仅平息是不够的。我又不信佛，只信自己！日日夜夜的苦痛，我会向夫人一一讨要！若大小姐往后用得上我，尽管吩咐。”
她伸手将罗扇下的流苏整理好，又放回文姨娘手中。
今日天气真不错，有人送钱，有人送缘。
她突然很期待文姨娘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