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睛望了一眼云开雾散后的烈日,黄品将视线移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稻田上。
秧苗长得虽然参差不齐,但田中的杂草却并不算多。
另外田地开的也都很规整,可以看出安罗人对稻田耕种的很用心。
如果没有虫害的话,估计产量上要比下游瓯雒人的能多出两三成。
不过多出来的这些,也只是因为得益于充足的金属农具。
通过询问虏获的安罗人,种收比也就是一比六。
而大秦的种收比最高已经达到一比十三,平均在一比十一左右。
粗略统计,高原脚下这片安罗人开出来的耕田在四万大亩左右。
这个数字放在大秦并不算什么,也就相当于小县一千多户的耕田。
但这里是岭南,是红河三角洲。
气候适合庄稼生长不说,已经从当初宝鼎下船上岸的地方再往南走出去堪堪百里找到了还没占城的占城稻。
就算每季都赶不上一年单季的产量,可一年三季相加怎么也是一年单季的两倍半。
相当于四万亩的所得抵得上大秦内地十万亩。
这样的产量,想想都让人激动。
另外安罗人开垦的这四万亩稻田,不似下游那样零零散散。
往外垦生田的时候,就着引水的沟渠随挖随种,比下游要省事的多。
单论面积比下游要小上许多,可率先能成为粮仓的地方一定是这里。
可以说这一仗打得不但顺利的跟开挂一样,收获也远超预期。
得了这些稻田也只是收获的一部分。
三万多安罗人俘虏,也是开发这里的主要劳动力。
其次,安罗人这个族群喜欢身上带着装饰。
金制品虽然不多,可铜制品却是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些。
再算上大头的铜制兵器,铜料直接爆表。
这可比开采铜矿来的容易太多。
如果算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虏获,盈余是大军动弹这一次所耗的至少两倍。
难怪西方的那帮家伙那么热衷于掠夺,来钱儿实在是太快了,也实在是太香。
守着安罗人这样的富户,以后只要缺钱就过去薅一把羊毛,绝对能解决财政问题。
不过黄品也知道这个念头得过几年之后才能实现。
而且夺了云贵高原比上去抢也更为划算。
但并不妨碍他这样yy。
人不能总绷着神经,得自己找些乐趣解压才行。
这让陷入yy的黄品,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似是猥琐又似是傻笑的笑容。
而跟在一旁的赵显看到黄品盯着稻田露出这样的笑意,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的同时,眼中也冒出精光,“将军,可是琢磨着上山找安罗人再算算账?
若是这样,属下愿再为先锋,必给师门再争脸面。”
被赵显的话给唤醒,黄品砸吧砸吧滋味,扭过头撇嘴道:“今后你可不会如之前那样窝在适伐大营。
这样一来,必然与其他袍泽少打不了交道。
让他们看到你说话如此谄媚,怕是你要挨揍。”
转回头眺望远处的群山,黄品哼了一声,继续道:“你也用不着说话挖坑来试探我。
兵法上的造诣,你比我强的多。
只不过是重骑与有些军器你不了解,战法上抵不过我。
慢慢了解之后,你根本不用我去教什么。”
赵显被说破心思,黝黑的面庞一红,搓了搓手道:“心思是有那么一些,却也没将军说的那么重。
属下是真心敬佩将军。
到了上傅之年,属下便从百将之职开始历经大小战无算。
跟着的主将更不算少,可从没一个能如将军一样。
只是列了个阵,稀里糊涂的就能大胜。
如此用兵之法,又有哪个领兵之人不是满心艳羡。
何况属下在军中的名声将军也知晓,算不上是谄媚。
而且既然想学将军用兵,自然要先成为弟子才行。”
赵显这样高傲的人,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是不大容易。
而且以这货对兵法以及用兵上的痴迷,这一次拒绝了,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来上这么一遭。
另外,今后如果打算重用赵显,单凭上下级关系有些不太牢固。
他的兄长赵贲如今在咸阳,虽然眼下只是在太尉府里闲着。
可乱起来以后,极有可能被启用。
身边对立的阵营,单凭上下级的关系,或许被赵贲的一封信就能给勾走。
想到这些,黄品转过身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赵显,“咸阳与适伐大营间的传信虽然不畅。
但一年传上几个来回也是可以的。
你兄长应该与你的传信中提及过我。
该知道我在朝堂上的名声不大好,甚至可以说大多朝臣都恨我恨得直咬牙。
这其中未必就没有你兄长。
毕竟我是挤了他的中尉之职。”
说到这,黄品将视线落在赵显的脸上,语气半是说笑半是认真道:“其实这些都还是小事。
更重要的是,今后大秦在如何治国这方面,会引起朝堂上极大的冲突。
你是聪明人,平时只是不愿去琢磨这些。
仔细想想,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想好了再来缠着我说什么拜师不拜师。
而且,一旦真拜了师,你往后再想要下了我这条船也没可能。
除非是……
你懂得。”
赵显神色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只是拜个师,会引出这么多事来。
愣过之后紧拧眉头沉思了良久,赵显才缓缓开口试探道:“将军指的是二世?”
看到黄品点头,赵显先是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后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一次比之前要短暂的多,只是过了片刻,赵显便开口道:“属下能不能问问将军会鼎力助谁。”
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黄品十分干脆道:“当然是按法理与礼制来。
该是谁就是谁。
其他的一概不行,哪怕是使手段得了诏令也不行。”
黄品的这个答案,让赵显再次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疑惑。
公子扶苏虽然是先王后所出,可毕竟是长公子。
而且外戚已经被拔除的一干二净。
二世之位必然是扶苏,不可能有假传其他公子继位诏书的可能。
最主要的是,支持扶苏从礼制上来讲一点毛病都没有。
估计黄品是故意这样说,要让他知难而退。
琢磨到这,赵显猛得双膝跪地,将头重重叩下道:“显愿拜将军为师。
除反叛大秦,显必当听师令。
若有违逆,显必受万箭穿身之谴!”
黄品心中啧啧两声,赵显就这么发誓了。
这年头鬼神之说那是官方认可的。
敢发誓,就轻易没人敢违背誓言。
“既然你如此诚心,也仔细思虑过,我若再推辞就有些过了。”
将赵显拉起来,黄品嘿嘿一乐,继续道:“不过在我的弟子当中,你只能行四。
另外,也要给你再安排些旁的活计抵做你的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