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于意识空间的姜流萤自然也能看到直播的中断，
她对此十分不解，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不是吗？
为什么突然，一个两个都不听话了？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着对方的位置，下一秒就顺着网线就找了过去。
这次的场景不再是曾经的纯白色，而是放满了各种儿童玩具的乐园。
所有设施都跟她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里十分安静，没有游客的喧嚣，也没有游乐设备的运转声。
姜流萤视若无睹的从中穿梭，面对儿时的欢乐心中完全泛不起丝毫涟漪，只是漫无目的走了许久，
最终停在唯一一个正在运行双层的旋转木马前。
轻声开口：
“星星，你为什么这么做？”
姜流萤话音刚落，伴随着木马缓慢的旋转，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进入她的视线。
不用怀疑，女孩的外表跟四岁的她一模一样，
又是一个她的复制体。
但不同于十四岁的‘姜流萤’，她给了她一个名字，
叫星星。
“主……主人你来啦……”
星星心虚的没敢回答，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从木马上爬下来，
四岁的身板从半米多高的位置上下来显得有些吃力，不知是故意而为还是忘了她可以操控空间里的一切。
“小心点。”
姜流萤还是于心不忍，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星星身边把人从木马上抱了下来。
谁知下来的时候星星却不肯松手了，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主人会生我的气吗？”
稚嫩的娃娃音，带着哭腔，若是旁人怕早就抵抗不住开始哄这个漂亮的小娃娃了，
只有姜流萤知道，对方压根就不是什么孩子。
而是一个拥有她四岁前记忆的复制体，由于她在记忆传输过程中的失误，导致其诞生于虚拟世界的意识形态。
她曾经以为她们就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
她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主人怎么不说话？是……是不爱星星了吗呜呜呜……”
姜流萤心中一哽：
“不用喊我主人，我不是有意创造你出来的。”
对于星星的称呼她一直感到很苦恼，
毕竟对方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岁的小孩，还好这里不会出现别人，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真的不是变态。
星星点点头，着急道：
“那姐姐可以不生星星的气了吗？”
姜流萤笑了笑，温柔中带着强硬的掰开对方的手指，放到一旁的空地上，蹲下身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星星可以把原因告诉我吗？”
虽然最后一个真相已经公之于众了，但是姜流萤还是希望直播可以延续到她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让她完美的退出那个令人失望的世界。
星星却在这个时候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目光，说：
“因为，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姐姐受伤的样子。”
……
骗人。
姜流萤的眼前闪过这两个字。
如果星星不想让她受伤的样子出现在大屏幕她完全可以快进，而不是关闭。
同时这也让她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星星不是儿时的自己，她们不一样，哪怕有相同的记忆。
但姜流萤却对此无可奈何，
因为她的误判，以为她的复制体会跟她的留下的扫尾机器人西姆一样听话，所以给予了她们相同的信任。
现在直播的控制权都在星星手中，现实世界里她就相当于一个有自主意识的AI，
姜流萤看不穿她的心思，也没打算戳破她拙劣的谎言，更何况记忆直播本质上也是让她回忆了一遍她的痛苦，
不播……那就不播了吧……
虽然后面的那一幕他们看不到了，但结局不会改变，他们终会知道自己死亡的事实，并对此无能为力。
说来挺奇怪的，居然不恨了。
明明之前一直很期待看到那群人得知真相后震惊和痛苦的表情，恨不得他们也尝一遍自己所受的苦。
现在……好像无所谓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我先回去了，你小心别被发现……你在他的电脑上建了一个游乐园。”
姜流萤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庞大的乐园，不难想象主人家打开电脑发现内存突然少了几十个G会是什么表情。
就在她准备回到主脑进入休眠时，谁知凭空出现了一个屏障将她弹了回来。
“怎么回事？”
姜流萤皱着眉再尝试了一次。
没有用，她回不去了……
“星星你干了什么？”
姜流萤眼神凌厉的看向她，语气比刚才凶得多了。
为了活下去，她专门买了一台电脑连接自己的大脑，复制记忆，试图变成电脑里的一串有意识的数据，
这就相当于是白漓当初提出来的意识容纳器，她抱着反正时日已经不多，倒不如赌一把的想法，
最后在记忆提取器的基础上，居然真的成功以另一种形态延续她的生命了。
不过也有限制，她可以通过互联网在不同设备中穿梭，但是有被发现和清除的风险。
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主脑，就是她本人的设备，设下了数万道锁。
“姐……姐姐。”
星星仿佛被吓傻了似的，愣了好久才拼命摇头，
两只肉手再一次抱上了她的大腿，委屈的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般真诚的双眼让姜流萤沉默了，随后自嘲一笑，
没想到她的母亲和亲生父亲都妄图打破的自然规律，最终在她的手上成功了。
而他们都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现在是轮到自己了吗？来的真快……
就在这时星星放声大哭，同时喊着：“姐姐你要讨厌，就讨厌姜十四好不好？”
“是她，是她让我把你引过来的！不然就要删掉我呜呜呜到时候就没有星星了，姐姐再也见不到星星了……”
姜十四？
姜流萤刚在心底默念完这个名字旁边就传来了她的声音：
“臭星星你又在骗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删掉你？”
视线一转，原来有着她十四岁外貌的姜流萤现在叫姜十四。
她自己取的吗？还是星星给她取的，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姜流萤看了看星星，又歪头把目光放在姜十四身上，问道：
“所以是你希望我彻底消失……”
“闭嘴！”姜十四听到这突然厉声打断了她。
姜流萤竟然真的下意识就噤声了，但伴随而来的不是恐惧，
而是反思，
两人……姑且称作是两人吧，之前她们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她之前从未这样跟自己说话。
原来，她讨厌自己……
姜流萤猜到这个原因时心中并不算多么意外，毕竟，姜十四得到的是自己最痛苦的那十年的记忆。
她伴着痛苦诞生，也许正是她带走了自己所有的阴暗面，所以才导致自己现在心中既没有了恨意，也……
姜流萤低下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正在抱着她大腿抽泣的星星。
她好像也从自己身上抽走了一些感情，不然自己怎么会对这个乐园没有一点怀念。
这可是她最快乐幸福的时光呢……
“看够了吗？你就这么喜欢这个骗子？”
姜十四冷不丁的出声，
瞬间惹得星星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打她：
“不是骗子！星星不是骗子！姜十四你这个垃圾，姐姐不喜欢你是你活该！！”
“难道她就喜欢你了吗？喜欢你怎么不留下来陪你？”
也不知是这行话中哪一句戳伤了姜十四，以至于她居然气愤到把星星拎起来丢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姜流萤带着一头的雾水望向姜十四。
对方此时穿的衣服还是记忆中李娘给她捡来的，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袖子长出不少，甚至边边角角都开了线。
只听她一字一顿的对姜流萤说：
“是你，创造了我们，又想抛弃我们。”
姜流萤虽然不懂她说的‘抛弃’是什么意思，但她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向看负心汉一样。
“抱歉，我不是有意……”
“没关系。”
姜十四打断她，一点点靠近她，踮起脚尖，抱住她。
在感受到对方回拥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这种满足远远超过了她亲眼目睹，姜淑知晓真相后的精神崩溃，和姜震天体验人体实验痛不欲生所带来的愉悦。
“没关系，别抛下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