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挣扎片刻之后，终于缓缓说道：【宗门让我们想办法歼灭归一宗队伍，让我宗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何以为证？”
刘放似乎因为已经把最难开口的话说完，后面的话流利多了。
【没有证明，当时是掌门亲口交待，我这里只有宗门当时发给每个弟子的上品宝器。】
“为什么要歼灭归一宗？”
【他们占第一大宗位置太久了，又软弱无力，不如我宗取而代之。】
钱岁用力握紧了拳，声音里带着微颤：“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们……先是与归一宗联合，在前面几场比试中一直都十分护着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后来呢？”
【最后一场比试的时候，带着他们走了一条别的宗门没走的路，一路很顺利，快到中心城时，我们带他们走到提前已经探好位置的山谷中，借口说去猎杀一点妖兽，带离了绝大部分高阶弟子，只留低阶弟子在阵内守着。】
“你们一走这么多人，归一宗就无人怀疑吗？”
【没有，在前面比试中，我们也多次这样做，开始还有点担心，后来丹修们就没有防备了。】
“继续说。”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吸引妖兽的药粉，附近的妖兽群之前是刻意避开的，待归一宗进入山谷后，由我们轻功最好的几位师兄携带药粉去引诱妖兽。】
钱岁咬着牙问道：“你们引了多少只妖兽，都是什么妖兽？”
【不知道具体多少只，但足够把那个山谷填满还有余。】
【引了多种妖兽，因为担心丹修乘飞行器逃离，有走兽也有飞禽。】
“当时是什么情形？”
【我们把妖兽引到山谷附近就没再进谷，师兄们丢掉了药粉，再由当时留在谷内的弟子拿出药粉，引妖兽进谷。同时谷外的人会将两头的出口堵住，不让妖兽有机会逃走。】
“谷内的弟子？你们还舍了自己人？”
【并非我宗弟子，而是归一宗弟子，这是之前约定好的，听到暗号就取出药粉，他身上有我宗赠的传送符，可以安全地跑出来。】
钱岁猛地睁开眼，恶狠狠地问道：“那人是谁？”
【不知道，只知道收到暗号就会行事。】
“当时归一宗弟子不足百人也有数十人，身上更是藏有各种法宝符箓，你们怎么能确定他们就会被歼灭？”
【那名弟子还会同时投放软香散，时效不长也最多限制他们一炷香的灵力使用，事后也不会查出来。】
“你们就在谷外听着里面的惨状，无动于衷吗？”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会进去，那时丹修已无战力，而我宗则是救世英雄。】
钱岁仰头用力呼吸，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身体因隐忍而轻颤。
山谷之中，山坡之上，数百上千的妖兽，扑向谷底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
那些丹修本在老老实实地等着剑修归来，可能在采药，可能在炼丹，也可能坐在那里聊天嘻笑……
不能想象师兄师姐们怎么面对这些妖兽的，更不能想象当时的伤亡会有多少。
视线里面都是鲜血，这哪里是陷害，分明是屠杀！
最后，逼得江北山师兄，选择独自一人冲到妖兽群中，自爆金丹，为同袍炸出一条血路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只为了一个虚无的排名？
泪水滴落地面，摔碎成几瓣，又归于尘土。
钱岁收起留影石，接着撕下青黛身上的定身符。
虽然无法动弹，但青黛已是双目通红泪流满面，即使是定身符都没能压制住她浑身颤抖。
“你们该死！你们就应该被碎尺万段！”
青黛拿出一柄匕首，银光森森映着她愤怒到扭曲的容颜。
钱岁拦住她，说道：“长老，让他们如此就死去，才是真的便宜他们，何不让他们用一生来为师兄师姐们赎罪？”
见青黛稍微平静了一点，钱岁又继续说道：“让他们活在自己的幻相里，永远看着师兄师姐，永生受尽折磨。”
说完，从指尖弹出两张幻符贴在他们身上，背后的细茎撕下背后的真话符。
刘放两人悠悠转醒，头有些晕沉沉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了。
抬头吓了一跳，面前站着一群浑身是血的人，或许都不能称之为人，因为几乎每人都伤痕累累，地上数条断肢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
王继厦双手撑着身子不断后退，嘴里惊恐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钱岁气若游丝地说道：“王师兄贵人多忘事了，这么快就忘记小弟了？我这身衣服，你看着眼熟吗？”
王继厦退得更快了，那个半个肩膀都没有的人，穿着的是归一宗的弟子服。
不，不止，这些人全都是归一宗的人……
他们找来了？他们来报仇来了？
山洞本就不大，王继厦很快就退到了石壁前，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钱岁继续说道：“我们一直在山谷中等着王师兄回来，为何一直没看到你们啊？”
王继厦身下流出一片浑黄的水渍，抖若筛糠地说道：“我们……我们……你们……”
刘放早就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睛闭得紧紧不敢睁开。
青黛走到他跟前，狠狠跺了他一脚。
刘放睁开眼睛，只见一群血淋淋的【人】围着自己，最前方的一个举着自己的断腿，重重地打在自己腿上。
“啊……别杀我，我只是听命行事，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害你们的。”
“都是他们，都是王继厦让我干的，你们去找他，求你们了，去找他吧！”
两根细茎变粗了一点，开始长出尖尖的长刺，快速来到两人面前，对着胸前的符箓就狠狠地扎了下去。
两人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青黛不解地看向钱岁：“刚刚不是说不杀吗？怎么这会又杀了？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们了。”
钱岁给两人分别喂了一颗丹药到嘴里，冷笑道：“谁说他们死了，他们仅不会死，还能活个几十上百年。”
“刚刚的灵植已将迷幻草的变异种子刺入他们体内，很快就会在他们血液里生根发芽结籽，就算天剑宗发现端倪也无技可施。”
“在再加上幻符的影响，他们就会一直看到师兄师姐们，天剑宗弟子是、树木是、甚至大石小河飞鸟都会是，还有梦里……”
“刚刚又喂了一颗上等延寿丹给他们，以他们金丹期的修为，就算不吃不喝，再活个百八十年绝对没有问题。”
钱岁看向青黛，行了一礼正色道：“最后的罪人都已伏法，还请长老放下执念，师兄师姐也一定希望您早日突破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