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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道士,渣男,恋爱脑……”
疯狂挣扎的简字抬头,看到了偷窥的火焰。她突然卡壳,然后眼神大亮:“[勿]!”
“[未央],[蚕母],救我!”
小蚕爬动,诡灯化形。这二诡却一点没有营救的意思。一个啃着桑叶,一个在原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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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我的诡异,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蚕母]不会说话,于是由[勿]代言:“你需要拯救吗?”
副教主疯狂点头,[勿]却假装看不见:“你说拯救就是毁灭,疼痛就是爱,死就是解脱。你现在在接近解脱,你害怕什么?”
“你懂什么!没实力的人才觉得活得苦,让他们解脱是帮他们。我也不会解脱,他杀不死我。”简字翻个白眼。“没有我,他和谁解[合欢草]?和你?呸。”
[勿]不搭理后半句,只是冷冷道:“过得苦也是自己的日子,你凭什么剥夺他们选择的权利?”
“你大善人,你厉害,你给数千个流民续命,然后他们被黑瓦军杀了。生前受尽折磨,死后碳烤进肚。勿大善人,让他们活着,你高兴了吗?他们的肉把你撑死前,你被骂得还不够惨吗?”副教主阴阳怪气,句句扎心。
[勿]还没有说话,绛云子已经横剑切来,再次把副教主变成了碎片。
[勿]摇摇头:“没有。”
这只人形诡异脸很丑,上面很多血洞。现在每一个都流下泪来,鲜血滴滴,像是滴不尽的细雨。
但泪流到最后,现出了一张光滑的、端庄大气的人脸。
“你总说,我是因为恨才成的人形诡。告诉我,我被救下的人背叛,我救人的方式错了,想要救人,就要杀了他们。”
“不是的。你经历的都是黑暗,所以你想的也是黑暗。你不能想象。在被黑瓦军围困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争着想要赴死,想要把我送出去。他们把我绑在牛车下,绑在羊腹中,抛弃了亲友、爱人、自己,只是为了回报我的救命之恩。在事情败露的时候,每一个人互相撕咬,不是因为他们受不住饥饿,是因为怕成为我的累赘。给我烤肉的那人,取的都是最干净的胸口肉……”
“我叫[勿],但从来不是[勿忘我],而是[勿念我]。我能被你蒙骗,是因为他们不希望我记起痛苦的过去,他们希望我向前看,走进阳光里,他们愿意为此留在黑暗中。”
“我从来不恨他们,我恨我自己。我是在爱中行成的诡异,而你,从来都是假意对人,所以得不到人类的爱。”
副教主还没有聚合。风中,沙砾成了一张狰狞人脸:“我不需要人类的爱!”
她是扭曲的灵魂,零落的流浪人。太卑微的身份,太美貌的脸,让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承受了世界上极端的恶意。
痛就是爱。
死,就是解脱。
她是发自内心地认同这一点。
而她投湖随水流,撞柱柱子走。拳击脸不变,毁容次日生。她是天然的沙包,命定的苦行者,玩不坏的玩具。她痛苦地死了千百次,然后……复生。
她在阳光下最美,可她从来不属于阳光。她只是折射了阳光。
从别人对她的方式中,她学会了与这个世界的相处之道。
给予对方痛苦。
她隐入阴暗的星空,杀了一个,两个,很多个人。
她扭曲无常,阴晴不定,屡教不改。因为世人能给她最大的教训也就是死,可她死不了。每一次欣喜若狂地闭眼,都是新苦难的开始。所以她不可能被教训,也不可能接受教训。人人惧怕的死,对她来说,是生。
以她后来的实力,本来应该是天星门教主,可底下人都怕死,跪着求[星空]换了人。
他们都怕她。而简字在这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给自己取了名字,但很多人都不喜欢,觉得不男不女,配不上她的容颜。这些人自以为有趣,给她起了各种各样的名字,比如“小金”、“芙蓉”、“莲儿”、“怜儿”。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她就叫简字。一个简化的字符,一个卑微的、自封的史诗,一个扭曲的铅字。
现任教主最先承认她的名字,所以她勉强认可。
然而她手里的诡异却告诉她,你的一生是错的。你的认知是错的,痛就是痛,痛不是爱。
简字说:“勿,你真讨厌啊。”
一个心怀大爱,一个心怀大恨。犟种对犟种。
千百次,[勿]那高挑完好的脸变得坑坑洼洼,布满血洞。在副教主找回它的第一天,就把它鼻梁打得凹下去,眼睛和脸分不开。把它的血肉大块撕掉,它的身上很快就布满了一个个血洞。
可[勿]还是犟,说,痛不是爱。
简字用了扭曲认知的道具,才驯服这只人形诡。可现在,它又挣脱了。
“你真幸运。幸运过头了。”副教主看向[勿],看向绛云子,看向进食的[蚕母](它还顶着贵妃的脸):“你,你,还有你,你们可真幸运啊。”
她的嗓音好沙哑。
[勿]不会告诉她,自己是怎么觉醒的。
副教主脸被毁的时期,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搜寻漂亮少女,扒掉她们的皮。
那天,[勿]刚想对第五户漂亮妹妹下手,却感受到火焰不受控制。
有一炷香,像是火焰有灵魂,抵抗着它。火焰小小的,小小的,驱散了冬日的冷气,温暖了少女崔秀的梦。
可下一瞬间,[勿]夺回了控制权。柳玉楼的第五次拯救还是失败了,崔秀葬身火海,梦里安详的睡颜,被哭泣替代。
死亡,真的是解脱吗?
这对比太强烈,[勿]如遭雷击。
柳玉楼第五次拯救失败了。
柳玉楼第六次拯救,成功了。
从第六次开始,[勿]阳奉阴违,那些人皮,都是猪皮。
副教主没用上两副,没发现。
但[勿]好像也没有感受到从前的快乐。它的眼里流下泪来,对着火焰问:“满手鲜血的我,还能回头吗?”
也许它变成诡异就是错的,无论是不是出自本心,它真的杀了很多很多的人。
柳玉楼控制火焰,让烟飘向了它的方向。[萧墙镇]的骨灰,在风中最后一次,和它相拥。
给你一次机会,摆脱她,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