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子里待了很久,一直到天空又重归黑暗。
在皎月爬上柳梢头时,忽然,她察觉到一丝极为不寻常的气息正如鬼魂般穿过墙壁,直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为了防止自己也被弄晕,她事先含了一颗冰心丹到嘴巴里,一旦感觉自己要晕厥,她就将丹药吞进去,保持清醒。
大开的房门很快静悄悄地迎来了要等的客人,那东西悄无声息地停在姜璃浅的面前,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带起。
瞳孔微微放大,姜璃浅几乎没看清它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整个映在了光滑的镜面中。
她看到自己在镜中慢慢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如同绚烂又颓靡的繁星,融入大地,也归于天际,苍天黄土,血染天裂,哀声遍野。
在红与黑交换的绝境之中,依稀间能模模糊糊看见一扇小小的金色门扉立在远处的浅水之上,一切都在流动,一切都在消亡,唯有它立在时光的尽头,亘古不变。
姜璃浅情不自禁地往前靠近,想要看清那扇门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它。
它一定代表着什么。
一定……
丹田处的昆仑印猛地爆发出一道白光,在指尖快要碰到镜面的前一秒,姜璃浅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往后趔趄了一步,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后背瞬间染透了一片冷汗。
方晚凝说这面镜子很可怕——真的好像在一瞬间灵魂被抽离,堕入了无法挣扎出来的海底,只能看到自己的生命和命运一起,坠落。
有那么一刹那,姜璃浅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碰触到了天道……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惊疑不定地打量起这面突兀出现在她面前的镜子。
镜子的本身很大,足有一人半的高度,宽度也够一人完全伸展开手臂,能将一个人完全照在镜子里,但它的镜体却很薄,薄到比之蝉翼也不过分。
它的周身镶嵌了很多细细碎碎的银色光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也感觉不出任何灵力,它的整体都是暗沉的红色,暗到近乎黑的程度。
一层层古朴而精美的花朵纹络缠绕在整个镜面边框,看起来浑然天成,不像是人能打造的。
只一眼,姜璃浅就能断定,这面镜子绝对不是什么灵器,也可能不是仙器,它极有很可能是一件相当罕见的上古神器。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秦北尧能悄无声息被偷袭,水莲儿和方晚凝也不敌。
长乐城居然会有一件神器在世!
她分明找王玥玥仔细问过的,如果王鸣之有这样一件神兵利器在手,加之他又是化神修为,何必还这么小心谨慎,偷偷摸摸的?他的女儿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啊!
不对,说不通的!一定有哪里不对,肯定还有哪里被她给忽略了……
姜璃浅还想再确定一下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神器,或许只是她猜错了呢?
然而就在这时,镜面忽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紧接着姜璃浅整个人就仿佛被镜子定格住时间的某个定点一般,一动不能动。
好在她反应也够快,在被定住的前一秒立马将冰心丹吞了下去。
紧跟着屋子里就飘荡起奇怪的灰色雾气,姜璃浅屏住呼吸,顺势闭上眼睛,假装昏迷。
她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吸附到了什么里面,然后周围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就连鸟兽虫鸣的声音也一并消失。
不过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好像又被一股力量推出,紧接着就有人走到她面前,将她用捆仙索五花大绑起来,立在了一根柱子上。
等窸窸窣窣的动静全部消失,姜璃浅确定这里没有人后,她才悄悄睁开了眼睛。
然而睁开眼后她却有些发愣。
眼前的场景就跟她被王鸣之带去的那片荒院一样,就连里面的小竹林和竹林里的祭台都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她就被绑在这样一个祭台上。
如果不是这里没有和许宥安和许子笙在,她都要以为自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那水莲儿和秦北尧呢?
难道他们也被绑到了一个同样的祭台上?
心中的疑惑太多,姜璃浅召出镇灵珠,轻轻一动,断开了捆仙索。又拿出一个大师兄给的稻草人,将它变成自己的样子被重新绑回柱子上,自己则在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
她穿过小竹林,朝荒院的外面快步跑去,谁知刚出院子,就进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荒院。她不信邪,又一连进了好几个一样的荒院。
她现在可以肯定,她是陷入到了某种阵法中,这里一个荒院连着一个荒院,根本看不到头。
姜璃浅也尝试过看看能不能飞到上空去,可惜上面果然设了结界,并不好破。
没办法,她只好在此试试看能不能从地面走出去。
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不是没收获,水莲儿没看到,她竟然意外看见了被绑在祭台上,正昏迷不醒的秦北尧。
用同样的方法安排上稻草人后,她施法弄醒了昏迷的秦北尧。
秦北尧起初看到姜璃浅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全部想了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哎哎哎,先别一副天要塌下来一样,莲莲她肯定也在这儿,大不了我们一个个找,她现在肯定没事的。”姜璃浅生怕秦北尧受不了打击,她还要多照顾一个人,赶紧出声让他振作点。
秦北尧闻言,心中巨大的恐慌总算退却了些,理智也跟着回了归,他立马拿出了一张灵符,将它抵在自己的眉心。
很快一根若有似无的银线从他心脏的部位长出,引向了一个方位。
姜璃浅见到此景,愣愣怔在了原地。
生死引,居然是生死引!
除非他死,否则天涯海角,他都能寻到他心中之人。
而被他种下生死引的人如果身死,他轻则丹田损毁,灵力尽失,此生再也踏不得仙途,重则魂飞魄散,不入九幽轮回。
而且还能将对方受到的伤害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是一种,至少在天乾宗,被列为了不可触碰的禁术。
他……居然为了莲儿做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