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了一瞬，从地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绾绾给……嗯……阿哥请安，阿哥吉祥。”
江煜羡脸上的笑容一僵，这礼行的太规矩，规矩到让他与她之间一下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江煜羡快走了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你知道我是皇子？”
沈清绾点了点头，又行了个礼，“回皇子……回阿哥的话，晚膳的时候……刚……刚……”
江煜衍看着她局促不安，话都说不清楚，礼数不缺的样子，眉心深深拧了一下，“你很怕我？”
沈清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额娘给我说，见了你要行礼，你是阿哥，是……几阿哥，哎呀，我记不得你是几阿哥了。”
她说着，焦急又无助的扣着手指，看着她要急哭的模样，江煜羡有些无奈的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然后朝着自己身侧的一块地方拍了拍，“你也坐。”
沈清绾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江煜羡的身旁，她面露挣扎了好一会儿，把手中捧着的桂花糕，摆在了他的面前，“哥哥……阿哥……阿哥哥哥，你吃桂花糕吗？”
江煜羡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此时他却在这个懵懂的妹妹面前，摆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他神色略有严肃，“桂花糕太过甜腻，我不爱吃甜腻的东西。”
“那……”沈清绾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那哥……阿哥不吃，我……”
顿了顿，“我可以吃吗？”
江煜羡闻声，忍不住笑出声，“这不是你的糕点吗？糕点都在你手中了，想吃自然可以吃的，不用问别人。”
沈清绾眸光一亮，满开一抹浓浓的笑意。
她小心翼翼把桂花糕捧到了面前，咬了一小口，很是满足的说道，“哥……阿哥，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很好吃呢！”
江煜羡失笑的摇了摇头。
她才这么小，一直在融城长大，应该从未去过宫中，自然也没有见过阿哥。
想必也是今日午膳以后，家人细细交代过，她又……没怎么记住！
江煜羡无奈，“你可以叫江煜羡，也可以叫我羡哥哥。”
羡哥哥？
沈清绾懵懵懂懂转过头，朝着他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三个字凑在一起，有些拗口，好像更难记住了。
还不如哥阿哥好记一些。
“啊……”
沈清绾突然大叫了一声，面容失色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连带着手中没有吃完的桂花糕，都撒了一地。
“怎么了？”
江煜羡看着她受到惊吓的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虫子！”
沈清绾吓得脸色苍白，原地跳脚，她惊慌失措的抓住了江煜羡的袖子，“羡哥哥，虫子！”
大概应该刚刚下了雨的缘故，是一条蚯蚓，从院子中泥土中钻了出来。
别说这种软软没有骨头会蠕动的虫子，就是一个小小的苍蝇，平日都能把她吓的尖叫。
她一个女孩子，害怕虫子也算了，可江煜羡似乎也没有比她的胆子大到哪里去。
他虽然双手张开，把她护在身后，可脸色苍白，指尖止不住的颤抖，是骗不了人的。
可他刚刚还让人家叫自己“羡哥哥”，他此时怎么能因为区区一条虫子，落了面子。
可这种东西，平日在宫中，他也是见不到的，即便是有，那些奴才也早早的就清理掉，根本不会让他看到。
江煜羡死死盯着那一条蚯蚓，小心翼翼屈膝蹲了下去，硬是伸长了手臂，从台阶旁边的花坛中，捡了一块石头，他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直接砸了过去。
他平日是习武的，可此时也不知是太紧张太害怕，还是夜色太黑了。
江煜羡这一个石头丢过去，非但没砸中那只蚯蚓，反倒是让那只蚯蚓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在地上快速蠕动了两下，朝着他们这边爬了过来。
“啊……”
这一声尖叫，江煜羡和沈清绾几乎是同时发出声来的。
两人不自觉的抱在了一起，只是江煜羡很快就意识到什么，冷静了下来。
他动了动唇，还没想好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找回面子的时候。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江煜衍兴许是被他们二人一惊一乍的声音吵到了。
他从屋里走了出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头，越过二人，走到了那个蚯蚓的面前，重重砸了下去，他像是生怕一下砸不死一般，一连砸了好几下，直到那个蚯蚓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才利索的站直了身子，转身朝着自己的屋里走去，随手把门关上。
江煜羡：……
沈清绾：？？？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继续坐在院子中。
门外传来了一道骚动的声音，沈文谦引着江文鹰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江文鹰，不知刚刚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他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渗出一抹冷意。
跟在他身后的人，自然的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敢靠近。
唯有江煜羡，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在看清楚来人之时，快步跑了过去，抬头叫了一声“皇阿玛。”
江文鹰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他冲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今日就到这里，明一早辰时再议。”
说完，他也不等身后的人有什么反应，牵着江煜羡的手，朝着给他安排好的那一间房走去。
沈文谦跟众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待到众人散去，把站在院子中的沈清绾抱了起来，“绾绾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阿玛不是告诉你，要早一点睡觉，才能长高高吗？”
“阿玛，不是绾绾胆子小，羡哥哥也怕虫子。”
羡哥哥？
沈文谦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脚步倏然一顿，“羡哥哥？哪个羡哥哥？”
“就是刚刚跟绾绾站在一起的那个大大。”沈清绾说完，伸手指了指江煜羡离开的方向。
羡？
江煜羡？
皇上最宠爱的那个儿子，颖贵妃的儿子？
“绾绾，那个哥哥是皇子，咱们绾绾要喊他阿哥，不能叫他羡哥哥。”沈文谦耐心的说道。
“是羡哥哥让我这么叫他的，阿玛，另外一个哥哥，今儿给了绾绾一块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