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奥维与黛安娜之间确实处于一种失联的状态
不过他对此似乎也并未太过在意，毕竟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让黛安娜提前前往德萨城打探消息，主要是因为黛安娜掌握着传送魔法，这对他而言，是一枚极为好用的棋子
他之所以留下黛安娜，一方面是因为她擅长黑魔法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始终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可以随意摆弄
然而，卡因的出现却彻底打乱了这一局面
卡因身为恶魔，是利用黑暗、创造黑魔法的种族
与他相比，黛安娜这颗棋子的价值瞬间黯然失色
暂时有了恶魔的助力，谁还会需要一个仅仅只是恶魔信徒的黛安娜
更何况，黛安娜长时间频繁地使用传送魔法，她身体内部的生命能量与魔力早已入不敷出
没错，使用传送这种魔法，其条件极为苛刻
这是由恶魔改编出来的咒语，所以局限性特别强
可以说，只有向黑暗献祭过的巫师才能够使用
向黑暗献祭，也就意味着，他们会一辈子成为黑暗能量的奴隶，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而每使用一次传送，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以及宿主体内的生命力
黛安娜如此频繁地运用，灵魂早就被啃食的像一块破布，随时都会死亡
她或许对这一切后果心知肚明，又或许是全然懵懂不知
但不管怎样，如今在奥维的眼中，有着诸多缺陷的她，已然是一文不值了
……
维尔斯被抱回房间后，意识依旧被混沌的迷雾紧紧笼罩着
他仰躺在床上，胳膊绵软无力地搭在双眼之上
脑袋里仿若有沉闷的鼓点在敲击，一阵接着一阵的晕厥感，不断冲击着他的感知，令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这酒实在是太烈了，他根本没有想到
在酒馆的时候，维尔斯跟麦阿什觉得果酒没什么味儿，恰好看见隔壁桌有人挑战喝什么“生命之水”
听酒保说，那酒特别烈，能清醒喝完一杯，都算真勇士
他俩一听，来劲了
不过，碍于明天的盛会，俩人都不敢点……但是吧，他俩又很好奇，于是各自点了一小杯，打算只喝一口
结果呢，麦阿什抿了一口就醉了，维尔斯还好，喝了半杯……
……
“下次不要喝这么烈的酒了，对身体不好”
奥维关切的声音悠悠响起
下一秒，维尔斯便感觉有一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他下意识地轻嗅着，那香气似有魔力，渐渐地，头疼竟也舒缓了些许
维尔斯缓缓将搭在眼睛上的手拿开，一下子就对上了奥维那幽深如同幽潭般的眸子
房间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便是那床头昏黄摇曳的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轻轻跳动
或许是酒精在体内作祟，让维尔斯的胆子莫名大了一些，他一想到黛安娜，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佬，你说黛安娜没用的意思是，要杀了她吗？为什么，我不明白，她不是对自己下咒了吗？
我们留着她，也没什么，不是吗？多个帮手比多个敌人好不是吗？”
闻言，奥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应道
“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带着她也只是徒增烦恼……而且，她见过我们的样子，还是彻底抹除比较好”
维尔斯听完满心疑惑，他两天前见到的黛安娜可压根儿不像身体有毛病的人啊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再次开口询问
“可是，我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她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啊？这个病很严重吗？没救了？”
奥维见维尔斯这副满是疑虑的样子，也没打算隐瞒，把对黛安娜的想法全盘托出
“她的灵魂出现了问题，因为过度使用传送魔法，即将衰竭，所以，她早晚都会死，时间问题而已”
维尔斯听完，顿时就不淡定了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双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带着满心的不确定问道
“等等等，大佬你的意思是，用传送魔法她会死？？那她为什么还在用？？她不知道吗？？”
奥维把手里握着的一把干花塞到了维尔斯手中，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答道
“她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这不关我的事……
我一开始也是为了她的传送才留下她的，现在她身体透支，卡因又出现了
所以，黛安娜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用了，我们也没有非得留下她的理由”
维尔斯紧紧捏着那把干花，眉头皱得紧紧的，喃喃低语道
“可是，可是她为了能取得我们的信任，甚至不惜对自己下咒啊……”
“那是她的事”
奥维毫不留情地出声打断了维尔斯，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神色稍缓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维尔斯的脑袋，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轻声说道
“好了，别去管她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在盛会开始之前，我会过来喊你起来的……
现在，睡觉”
维尔斯捕捉到奥维话语中的不容置疑，知晓此事已如板上钉钉
他微微抿了抿唇，缓缓躺回床铺之上
奥维看到维尔斯躺好了，很自然地弯下腰，轻轻地拉过被子的一角，仔细地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站起身
“我出去找法尔伽处理一些事情，你先睡……晚安”
说完，奥维慢慢地弯下腰，在维尔斯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一吻轻柔而短暂，却似在维尔斯的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维尔斯脸一热，立马把眼睛闭上，装睡
奥维直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维尔斯，转身向门口走去
“咔哒——”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维尔斯一个人
维尔斯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奥维说过的话
（黛安娜恐怕真的不知道传送的弊端吧？她不是想找到精灵，然后带着她姐一起死吗？所以不可能不知道吧？
奥维又对传送魔法这么了解……）
想到这里，维尔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思绪悠悠回溯，往昔的桩桩件件如幻灯片般在眼前一一闪过，再加上奥维那句
“一开始就是为了她的传送才留下她的”
也就是说，奥维从第一眼见到黛安娜的时候，就对她的传送能力有想法
那些，审问、禁咒、威胁
或许都是奥维稳定筹码的试探而已
奥维从一开始就知道黛安娜不断使用传送魔法会对身体有弊端
他也知道黛安娜不清楚使用传送阵的后果是什么
但他从未提及，因为在他的眼里，黛安娜就是一个被钉上标签的工具人
如今，工具人损坏了，自然是要丢弃
……
维尔斯越想脑子越乱，他翻了个身，手中的干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让他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维尔斯之前一直都对奥维有着特别特别厚的滤镜，如今看到奥维真实的一面
……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眼中的奥维
可能是有规划、有远见、聪明、强大、温柔……
可在别人眼中……
那可能就是进入狩猎范围的动物了，不仅要被扒皮抽筋，还要被榨干身体里所有的价值
（bet，这是我对象，我老婆！我老婆做什么都对！
他只是生在了错误的世界，这个世界太坏了才会磨练出这样的思维的！没错，他是为了活着才这样……
这不是现代这不是现代这不是现代……强大才能活着强大才能活着……不要同情不要同情……）
维尔斯给自己疯狂洗脑，给白晶晶和草莓的思维都炸出来了
草莓稚嫩的声音在维尔斯脑海里响起
“粑粑？你很烦恼吗？”
接着是白晶晶
“什么是同情？粑粑再说什么稀奇古怪的话，听不懂思密达”
维尔斯听到白晶晶说思密达差点没笑喷，他“哈哈”两声，在脑子里回应道
“同情心啊……同情心是一种情感反应
它呢，是指当一个人看到别人遭遇痛苦、不幸、困难或者处于不利的处境时
能够理解并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产生想要帮助对方减轻痛苦或者改善处境的情感”
维尔斯说完，觉得白晶晶它们可能不太理解，于是又举了一个例子
“就比如，见到老人艰难地拎着很重的东西行走，就忍不住上前帮忙
这就是同情心在驱动……吧？”
听完维尔斯说的，白晶晶和草莓都陷入了沉思，它们在各自的使魔匣里漫无目的的飘着，小小的脑袋在头脑风暴
过了半晌，白晶晶又问
“那粑粑为什么会有同情心呢？这样不是很容易受到伤害吗？如果那个老人是坏人，粑粑就死了喔”
这话问维尔斯心坎上了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文化程度拉满的人，所以对白晶晶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甚至，他也开始好奇为什么人会有同情心了
就这么想啊想，困意袭来，维尔斯终究是阻挡不了眼皮跟下眼睑的约会，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干花的香气萦绕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
另一边
冷月高悬，洒下惨白的光，将青石板路照得一片幽冷
四下无人，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孤寂与阴森
奥维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这片死寂之中，他的目光落在大鹅被法尔伽屠戮的地方
很奇怪，这里的地面干净得近乎诡异，没有一滴血渍，也不见一根沾血的羽毛
奥维环视了一圈，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探向面前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气息缠绕指尖，仿佛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问候
奥维轻轻挑眉，手上加力一抓，只听“刺啦”一声，虚空像是被揭开的黑色幕布，一道裂口豁然出现
浓郁的黑雾翻腾而出，法尔伽与卡因的身影逐渐现
法尔伽化为血雾，肆意穿梭，血镰在血雾中时隐时现，每次闪现都伴随着一道凌厉的寒光
他的攻击姿态优雅，似是在进行一场精妙绝伦的艺术表演，唯有那通红如兽的双眸，透露出无尽的杀意与狂野
卡因双手挥动，刹那间，浓稠的黑雾从地面汹涌而起，如黑色的怒涛席卷而来
黑雾之中，鬼脸狰狞，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地朝着血雾扑杀过去
血雾中的法尔伽冷哼一声，血镰挥舞速度陡然加快，镰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血镰与魔影疯狂碰撞，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刺目的黑红光芒，能量涟漪向四周扩散，扬起阵阵尘土
这边打的热火朝天，而在不远处的麦阿什，却全然是另一番模样
他瑟缩在角落，将昏迷不醒的黛安娜紧紧搂在怀中，一双杏眼里满是无措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懵逼
原本在地板上酣眠正香的他，被突如其来仿若地震的剧烈动静猛然惊醒
待他看清眼前竟是法尔伽和卡因莫名其妙地大打出手时，心脏猛地一缩
麦阿什原本想溜的，结果卡因还弄了结界，他压根出不去，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黛安娜居然也躺在地上
他能怎么办？只能带着黛安娜躲起来了
……
“唰——”
卡因双手合十，黑雾中瞬间伸出无数黑色的触手，带着腐蚀的气息，如灵蛇般蜿蜒扭动，试图缠绕住血雾
法尔伽身形一闪，血雾迅速分散又聚拢，成功避开触手
他旋即高高跃起，血镰之上血光爆射，汇聚成一道巨大的血红色光刃，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斩向卡因
卡因面色不变，身前迅速凝结出一道厚重的黑色护盾，光刃击中护盾，震得周围的巨石纷纷开裂
随后，黑雾化作无数黑色的长针，如暴雨般射向法尔伽
法尔伽不避不让，手腕翻转，血色镰刀将长针尽数挡下
血雾再次翻腾而起，如汹涌的红海怒潮，将他的身影彻底吞没
在血雾的掩护下，法尔伽如鬼魅般穿梭，瞬间出现在卡因身后，血镰带着死亡的呼啸斜劈而下
而卡因仅是悠然轻动指尖，紧接着，法尔伽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猛地击中，“嗖”的一下就被击飞了出去
他的身躯在半空中又化成了一团血雾，浓于夜色之中
血雾翻滚涌动，卡因则面色冷峻，指尖轻弹，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在他身边盘旋缠绕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一直冷眼旁观的奥维却突然发声
“没有结果的战斗，打了有什么意义，你们突然发什么疯”
奥维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法尔伽所化血雾猛地一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止扰乱了节奏
随后他缓缓重新凝聚成人形，猩红的眼眸中满是鄙夷
卡因亦是微微一怔，原本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动摇，周身的黑雾仿若失去了动力源泉，缓缓消散于无形之中
法尔伽斜瞥了一眼卡因，阴阳怪气地告状
“大可爱，你的好~狗狗不想让我杀了小信徒~这可怎么办呢？我可是听你的话，才要杀小信徒的……”
卡因镇定自若地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这个女巫的潜力很大，就这么被杀掉实在有些可惜，我也只是口头交涉几句……
谁知道，某人竟像狗护食一般，这么易怒”
法尔伽闻听此言，笑得愈发阴森可怖，嗤笑一声道
“护食？既然你说黛安娜是食物，那我把她吃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卡因只觉得耳边一阵聒噪，他掏了掏耳朵，淡淡道
“北部这种地方也有冻不死的苍蝇吗，罕见”
这俩人嘴一个比一个毒，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烈
麦阿什已经默默抱起黛安娜往奥维那边靠了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种情况还是在更厉害的人身边待着比较好
……
“哇~那我们亲爱的恶魔先生，一定特别特别厉害吧~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救你的龙情人呢？”
“强词夺理，血族也就这样了？一代不如一代……所以法穆斯那么久不延续后代的原因是因为他太蠢了？”
“他蠢不蠢我不知道，反正呢，你们恶魔的祖先，定是愚蠢之至~
噗……堕落的神？哈哈哈，那你们就是被淘汰的垃圾吧~”
奥维在旁观战，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不耐与烦躁，显然低估了血族与恶魔间的嫌隙之深
他也不是没有听过别人吵架，但是这么吵的，还是第一回听
就在法尔伽和卡因周身魔力涌动、即将大打出手的危急瞬间，奥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道金光闪过，伴随着“噗嗤”一声，奥维手中的墨精准无比地刺进了两人的肩膀，把他们捅了个对穿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安静了，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奥维，眼底满是诧异
奥维面色冷峻，双手猛地用力一搅，伴随两声压抑的闷哼，他冷冷开口
“能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