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莹润，打在明徽脸颊，仿佛镀上一层玉白光影。
她跟在薛泯身后，上了车。
后视镜中，姜振海一行人身影渐渐变小，她心头慰藉。
位置一转，女人盯后视镜的视线又落在薛泯脸上。
一贯严肃、沉稳，只少了几分亲近、温润。
她收回目光，垂落至窗外。
车厢内气氛一点点沉没，像坠入海底，闷得人难以呼吸。
明徽呼吸不畅，打开车窗。
春日来，北城路旁灌木花丛纷纷开花，空气中流淌花香。
明徽心情略放松些。
薛泯目光闪烁，时不时望向后视镜。
后视镜中，女人面庞恬静，时不时飘来的空气，掺杂花香和洗发水香味。
他动动鼻尖，愈发沉默。
车到半途，拐过路口，迎面射来远光灯，白茫茫一片。
薛泯下意识提前减速靠边。
下一秒，一阵发动机声音应和摩托车破风声擦过车前，疾驰而去。
明徽心有余悸，脸色煞白。
要不是薛泯提前预判，只怕这车早就撞上了。
“你怎么样？”薛泯拉开安全带，凝视她，眉头紧皱，“你脸色很不好，用不用去医院——”
明徽看向他。
车内黄色小夜灯打开，挡风玻璃映出他侧脸，耸动眉梢牵带面部表情，几分焦急，几分失措。
明徽摇头，“我没事。”
得到答案，薛泯表情收敛，拨通举报电话。
小插曲过后，车内重归寂静。
明徽瞥后视镜，看到男人堆在眉间的郁气。
“是你去送的花吗？”
“嗯？”
明徽绞着衣角，“我父母那边。”
“是。”薛泯目不斜视，只专心开车，“昨天去看了看师父师母。”
“那，是你一直清扫墓地——”
明徽恍然，这才窥到真相。
十年祭日后，她每周末去总能看到一束白菊，本以为是墓园管理处献上，如今想来……
“嗯。”薛泯淡淡应下，“你也去了？”
明徽靠着椅背，“是，今天下午去看了父母。”
薛泯迟迟没有应声。
明徽不再多说，目光被旁处吸引，思绪也发散。
临近小区，薛泯忽地突兀出声，“如果师父师母知道你为他们回了北城，不知如何作想。”
明徽垂目，车子猛地停下。
“到了。”
女人抬眸，打开车门下车，“谢谢，再见。”
薛泯没说话，盯着她背影。
小区外有棵高大银杏树，如今长出嫩芽，投射在地上淅淅沥沥的影子。
明徽单薄身影隐没在参差光影中，直至消失在眼前。
……
三天后，姜振海传来消息，查账行动开始。
接到消息时，明徽正在做检查。
她子宫受损严重，文启正早劝她来协和检查。
文聪拿检查单疾步而来，“太太，还剩一项检查。”
明徽面色平静，接过检查单。
“霍总吩咐，您先检查，调养不急于一时，您无需住院。”
“嗯，谢谢文秘书。”
最后一项是b超检查，文聪接到消息要去公司，只有一个保镖在她身旁保护她。
女人在门口等待。
医院人来人往，她思绪却放空。
潜入霍氏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该找到霍宏山与母亲见面的实质证据。
明怀礼说只看到母亲见他最后一面，可最后说了什么才致使母亲自杀是关键。
时隔十年，监控肯定已经销毁，霍宏山又不可能主动承认与母亲自杀有关。
她记得当初母亲跳楼前，将自己关在卧室与人打了通电话，两人似乎爆发了争吵，母亲言辞激烈，其中多次提到父亲。
她害怕母亲出事，敲开门后，母亲却又恢复温柔如常模样。
那串数字……
“阿泯，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耳边自动捕捉声音，明徽抬头，准确锁定走廊另一端的男人。
薛泯伫立门边，一贯清风朗月模样。
他接过女人递来的外套提包，目光紧跟对方，眷恋留念。
明徽瞳孔紧颤。
四目相接的瞬间，她急促低下头。
耳边嘈杂鼎沸全模糊成一团，她清晰听见自己心脏咚咚作响。
呼吸愈加急促，明徽心头交杂酸涩，缄默闭嘴。
“好巧。”
薛泯主动上前打招呼。
明徽耳边声音渐响，她愕然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薛泯已经走到她身边。
居高临下，目光清亮。
她站起身，勉强牵起嘴角，“好，巧。”
她清清嗓子，“你这是……”
“陪一个朋友来。”
成年人，心知肚明。
什么关系做什么事情，能陪着来妇产科做b超检查的朋友，意义深远。
“哦。”
她轻轻应声。
“阿泯，你怎么在这，我刚才差点没找到你。”
女人从包里掏出纸巾擦干净手，目光狐疑打量，“这位是？”
薛泯道：“霍总的太太。”
听闻此，女人笑眼弯弯，主动伸出手，“原来是霍太太。”
“我是沈文荷，我父亲是沈志元，久仰久仰。”
明徽伸手，干巴巴笑，“你好。”
沈文荷快速松手，朝薛泯撒娇，“阿泯，我父亲让我们晚上回家吃饭，你去吗？”
薛泯轻点头，“只是不知沈伯伯喜欢些什么东西，到时还需你替我做参谋。”
明徽无端从这话中听出些宠溺。
“自然……”
她听不下去了，恰巧护士台叫她姓名。
明徽告别，进检查室。
薛泯恍惚，余光盯紧她背影，直到女人闪身进入房间。
“你听我说话了吗？”沈文荷挎他胳膊，“今晚……”
薛泯警惕，摸手机。
沈文荷动作扑空。
男人一贯疏离冷漠，“沈小姐，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今晚还有事情，麻烦你帮我和沈叔叔道个歉，改天我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沈文荷愣住，又听薛泯道：“我送你到哪里？”
“回沈家。”
……
做完检查，明徽回了icu。
进门时，霍砚深刚做完检查，医生面露喜色。
“以您的身体状况，过几天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男人淡淡点头，目光越过众人投向明徽，“过来。”
明徽穿防护服，木木迈步。
“见到薛泯和沈文荷了？
icu一圈，霍砚深瘦了不少，只一双黑眸依旧摄人心魄，鹰隼一般。
女人身体一滞，皱眉，“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