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老人的声音刚落,擂台下便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百毒老人?莫非是苗疆那个以毒闻名的五毒教高手?”
“听说此人周身是毒,与人交手从不留活口,沾着即死,碰着即亡!”
“公孙清这下麻烦了,遇上这么个用毒高手,稍有不慎便会性命难保!”
擂台上的百毒老人缓缓抬起头,斗笠下他的目光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死死般锁定在公孙清身上。
“桀桀桀……”百毒老人发出一阵怪笑,“明教光明右使?好大的名头。”
“可惜,明教与老夫有杀子之仇,今日你遇上老夫,怕是你的光明之路要走到头了。”
公孙清面色不变,八卦剑斜指地面,气度沉凝:“原来是百毒老人。”
“久仰阁下毒功冠绝天下,今日正好领教。不过,在动手之前,公孙有一事相询。”
“哦?”百毒老人似乎有些意外,阴恻恻地道,“将死之人,还有何疑问?说来听听。”
公孙清目光锐利如剑,一字一句道:“西湖畔,铜尸突袭,水遁而走的那位,想必就是阁下吧?”
此言一出,百毒老人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震,斗笠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惊疑,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鸷所取代。
他没想到对方竟能认出自己。
他怪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难不成,你还想与老夫叙旧?”
“可惜,老夫与明教势不两立,只好劳烦公孙右使去和阎王爷叙旧了!”
这番近乎承认的回应,坐实了公孙清的猜测。
台下杨过、小龙女等人闻言,眼神顿时一凝。
当初西湖之畔,那驭使铜尸、手段诡异莫测的敌人,果然就是此人!
公孙清心中了然,冷笑一声:“果然是你!今日正好旧怨新仇一并清算。”
“请吧,让贫道见识见识你的毒功,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
“嘿嘿,好说!好说!”百毒老人嘶哑地笑着,“既然你急着投胎,老夫便成全你!”
“听好了,老夫一身剧毒无数,交手之时必定全力施展毒功。你若现在跪地求饶,或许......”
他这话既是说给公孙清听,更是说给台上的公证人和天下豪杰听,提前堵住可能的口实——我已声明我会用毒,你若还敢应战,死了便怨不得旁人。
听了此言,台下众人更是哗然。
“这百毒老人好狂的口气!!”
“我看他是故意吓唬人,想要不战而胜!”
“不管是不是吓唬人,公孙清都得小心应对,毕竟百毒老人的毒功可不是闹着玩的!”
......
公孙清长剑一振,发出清越的嗡鸣,淡然道:“无妨。你的毒,未必沾得了我的身。”
“尽管放马过来!”
“狂妄!”百毒老人厉喝一声,不再多言。
只见他黑袍一抖,也不见其如何作势,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腥味的灰绿色雾气便自其袖袍中弥漫而出,迅速向四周扩散,将他周身数尺范围笼罩。
这雾气所过之处,木质擂台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表面浮现出被腐蚀的痕迹,可见其毒性之烈!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仿佛那毒雾能隔空袭来一般。
“公孙兄弟小心,这百毒老人的毒功非同小可。” 杨过传音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公孙清身处毒雾边缘,却并未慌乱。
他知百毒老人用毒厉害,是以早有防备。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急速运转,周身毛孔闭合,转为内呼吸。
“雕虫小技!”百毒老人见毒雾未能立刻奏效,冷哼一声。
干枯如鸟爪的双手猛地探出,十指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发亮,带着刺鼻的腥风,直抓公孙清面门和胸口要穴。
指风凌厉,显然手上功夫也极为了得,更可怕的是那指甲上必然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公孙清不敢怠慢,八卦剑法瞬间展开。
剑光流转,如封似闭,化作一道道圆融绵密的剑圈,将周身护得水泄不通。
他的剑招并不追求极致的快与狠,而是讲究阴阳变化、借力打力,剑尖每每点在百毒老人手腕、肘关节等发力之处,巧妙地化解其凌厉攻势。
“铛铛铛铛!”
八卦剑与百毒老人的毒爪不断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百毒老人的指甲不知以何法修炼,坚硬异常,竟能硬撼锋利的剑刃。
每一次碰撞,都有细微的毒粉从指甲缝中震出,试图侵入公孙清的口鼻。
但公孙清剑势圆转如意,总能以最小的接触面积格挡,并以柔韧的劲力将震出的毒粉引偏。
同时,他的步法更是精妙,脚踏八卦方位,身形飘忽不定,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毒雾最浓郁的区域和对手的杀招。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便交手了三十余招。
擂台之上,剑光闪烁,爪影翻飞,灰绿色的毒雾随着两人的移动而翻滚扩散,将大半个擂台都笼罩其中,情形险恶至极。
台下众人看得心旌摇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百毒老人越打越是心惊。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无孔不入的毒功,对付公孙清即便不能瞬间秒杀,也足以在短时间内让其毒发身亡。
却没想到公孙清的内功如此精纯,对毒气的抗性远超预期,更兼剑法防守得滴水不漏,身法灵动异常,竟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乘之机。
“果然有几分本事!难怪能认出老夫!”百毒老人怪叫一声,攻势陡然变得更加凌厉诡异。
他双爪挥舞间,不再仅仅是物理攻击,袖袍鼓荡,各种颜色的毒粉、毒针、毒砂层出不穷,时而如漫天花雨,时而如毒蛇吐信,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公孙清。
公孙清压力陡增,但他心智坚定,剑法丝毫不乱。
他将八卦剑法的“守”字诀发挥到极致,剑光如匹练,将自己牢牢护住。
同时,他也在仔细观察,寻找着百毒老人的破绽。
他知道,久守必失,必须想办法反击。
又过了十数招,百毒老人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之气渐生。
他一生仗着毒功无往不利,何曾与人缠斗如此之久?
尤其是当着天下英雄和忽必烈王爷的面,更是觉得脸上无光。
就在他一次双爪齐出,力道用老之际,公孙清眼中精光一闪!
机会!
只见公孙清脚下步法一变,不再是纯粹的闪避,而是如同游鱼般切入百毒老人双爪之间的空档。
与此同时,他手中八卦剑招式陡然从极守转为极攻!
剑尖震颤,化作数点寒星,直刺百毒老人胸前几处大穴!
这一剑,快、准、狠!
其中更是蕴含了他苦修多年的纯阳内力,剑未至,凌厉的剑气已刺得百毒老人皮肤生疼!
百毒老人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在如此密集的毒攻下还能发出如此凌厉的反击!
他急忙回爪格挡,同时身形暴退,想要拉开距离。
但公孙清岂能让他如愿?
剑势如影随形,步步紧逼!八卦剑法本就擅长缠斗与捕捉战机,一旦取得先机,攻势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
“嗤啦!”一声轻响,百毒老人的黑袍被剑尖划破,虽然未伤及皮肉,却也显得狼狈不堪。
台下宋方阵营顿时爆发出震天喝彩!
“公孙右使好样的!”
“破了他的毒功!”
“趁胜追击!”
蒙古阵营则是一片哗然,金轮法王、公孙止等人面色阴沉。
百毒老人又惊又怒,厉啸连连,拼命催动毒功,各种毒物如同不要钱般洒出,试图逼退公孙清。
但公孙清此刻气势如虹,剑光将自身护得严严实实,那些毒物竟难以近身,反而因为百毒老人的慌乱,其自身的章法隐隐有些散乱。
公孙清窥准一个破绽,长剑一引,荡开对方格挡的双爪,中宫直进,剑尖直指百毒老人咽喉!
这一剑,凝聚了公孙清毕生功力,迅疾无比,狠辣异常!眼看就要将百毒老人刺个对穿!
百毒老人眼中终于闪过一抹骇然与绝望!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已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台下,杨过等人眼中露出喜色,郭靖微微颔首。
忽必烈眉头紧锁,姆拉克身体微微前倾。
公孙止则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已分,百毒老人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如同鬼魅般从蒙古阵营后方猛地窜出,瞬间掠过十数丈距离,悄无声息地落在擂台之上,恰好挡在了百毒老人身前!
更令人骇然的是,这道黑影不闪不避,竟直接用身体迎向了公孙清那志在必得的一剑!
“噗嗤!”
长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黑影的胸膛!
公孙清只觉剑尖传来的触感异常僵硬冰冷,完全不似刺入活人身体!他心中猛地一凛,定睛看去——
只见被他长剑刺穿的,赫然是早已在第一轮比试中“毒发身亡”、倒地不起的漠北高手——塞思黑!
死人复活?
惊就公孙清一个激灵!
此时的塞思黑,面色青黑,双眼空洞无神,胸口插着公孙清的八卦剑。
只是伤口处却不见丝毫鲜血流出,反而周身开始弥漫出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强烈腐朽气息的墨绿色毒雾!
这毒雾比百毒老人之前施展的毒雾都要浓烈、腥臭数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死人……复活了?!
还挡下了致命一击?!
公孙清距离最近,他虽及时闭气,但那墨绿色毒雾涌现得太快太突然,仍有少许被他吸入鼻中!
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烧感和麻痹感瞬间从鼻腔蔓延至咽喉、胸腔!
公孙清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真气如同被冻结般骤然滞涩,握剑的手一软,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摇摇欲坠!
“呃……”他闷哼一声,急忙运功逼毒,但那毒素霸道无比,竟迅速侵蚀他的经脉,使得他内力运转无比艰难,已然失去了再战之力!
而百毒老人则趁此机会,狼狈地向后翻滚,惊魂未定地脱离了公孙清的攻击范围,捡回了一条命。
塞思黑(或者说,塞思黑的尸体)在喷涌出大量毒雾后,身体猛地一颤,直挺挺地再次向后倒去,“砰”的一声砸在擂台上,一动不动了。
插在他胸口的八卦剑格外刺眼。
整个汉江江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足足过了好几息,台下才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哗然之声!
“怎么回事?!那塞思黑不是死了吗?!”
“他怎么又活了?!还救了百毒老人?!”
“不对!你看他那样!分明是一具尸体!是诈尸了吗?!”
“是毒尸!漠北萨满教的控尸毒术!我听说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卑鄙!无耻!这分明是二打一!”
“公孙右使中毒了!快救人啊!”
宋方群雄彻底怒了,纷纷厉声斥责。
明教众人更是目眦欲裂,罗伊、圣因师太等人当即就要冲上台去。
“肃静!”公证人一灯大师声如洪钟,蕴含着无上内力,暂时压下了现场的骚动。
他面色无比凝重,与公孙止快步走到擂台中央。
一灯大师先是看了一眼倒地不起、再次“死亡”的塞思黑,又看了看脸色惨白、正在勉力运功逼毒的公孙清。
最后将目光投向惊魂甫定的百毒老人,沉声问道:“百毒老人,这是怎么回事?”
“塞思黑为何会突然行动?你是否该给天下英雄一个解释?!”
百毒老人此刻已缓过气来,闻言阴笑一声,摊手道:“大师明鉴,这可与老夫无关。”
“或许是塞思黑他自个儿练的功法诡异无比,是他临死前下了什么同归于尽的禁制,或是他体内毒素产生了异变,使得尸体发生了异动。”
“老夫也是受害者,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毒雾波及呢。”他矢口否认,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公孙止却冷哼一声,独臂一指正在运功逼毒的公孙清,扬声道:“大师,依我看,此事缘由可稍后再查。”
“现在胜负已分!方才若非塞思黑的‘尸体’意外异动,百毒老人已然落败身亡。”
“但塞思黑早已被宣布死亡,乃是一具死物,并非活人,其异动并非他人相助,只能算是擂台上的意外变故。”
“而如今,公孙清身中奇毒,显然已无再战之力。根据规则,倒地不起、失去战力者为输!”
“故此场比试,老夫以为应判百毒老人胜!”
“放屁!”台下的周伯通第一个跳起来大骂,“分明是那个玩毒的搞的鬼!两个人打一个!”
“没错!这是作弊!”宋方豪杰纷纷附和,群情激愤。
一灯大师白眉紧蹙,他心知公孙止是在强词夺理,塞思黑的异动绝对与百毒老人脱不了干系,极大可能是漠北萨满教某种操控毒尸的秘术。
他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公孙先生此言差矣。”
“塞思黑虽已身亡,但其尸身异动,必定有人在背后操控他的尸身。”
“故而起到了协助百毒老人、干扰比试的作用,此乃事实。”
“老衲认为,此场比试,应判百毒老人违规,负于公孙清!”
两位公证人,竟给出了截然相反的裁决!
现场顿时再度陷入混乱,双方支持者争吵不休。
“龙儿,我去看看公孙右使!”杨过对小龙女急声道,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青烟般掠上擂台,瞬间出现在公孙清身边。
他并指如风,连点公孙清胸前数处大穴,暂时护住其心脉,减缓毒素蔓延,同时一股精纯浩大的内力输入其体内,助其对抗剧毒。
察觉到公孙清体内那霸道诡异、不断侵蚀生机的毒素,杨过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他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利剑般射向百毒老人,声音冰寒彻骨:“解药!”
百毒老人被杨过那充满杀意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寒。
但他仗着身处擂台,又有众多蒙古高手在场,强自镇定道:“杨教主,你这是何意?”
“擂台比试,各安天命。”
“再说他中的是塞思黑临死前引发的尸毒,与老夫何干?”
“老夫哪里来的解药?”
“你说什么?!”杨过眼中杀机大盛。
百毒老人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仍是嘴硬道:“老夫再说一遍又何妨?”
“此毒非我所用,乃塞思黑自身秘毒,老夫——无药可解!”
“好!好一个无药可解!”杨过怒极反笑,那笑声中蕴含的冰冷杀意让周围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既然你不给,那杨某便自己来取!”
百毒老人的态度,公孙清的伤势,彻底点燃了杨过的滔天怒火!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他不再指望对方交出解药,决定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解决问题——拿下百毒老人,逼问解药,若真无解药,便当场格杀,为公孙清报仇!
话音未落,杨过身形一动,玄铁重剑带起一片沉重的乌光,如同泰山压顶般,直劈百毒老人!
剑风呼啸,气势磅礴,显然已存了一击必杀之心!
“杨过!你敢!”金轮法王暴喝一声,他与百毒老人同属蒙古阵营,岂能坐视不管?
当即挥舞金轮,迎向玄铁重剑。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爆发!
金轮与玄铁重剑猛烈碰撞,气劲四溢!
金轮法王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轮身上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蹬蹬蹬连退五六步才勉强站稳,脸上满是骇然之色!
杨过的功力......
“保护教主!”明教众高手见杨过动手,再无迟疑。
罗伊、圣因师太等人纷纷厉喝,纵身跃上擂台,刀剑出鞘,直扑蒙古阵营的高手!
“拦住他们!”公孙止独臂一挥,厉声下令。
巴桑、昆贡、普布等蒙古高手也立刻出手拦截!
“靖哥哥!”黄蓉急声道,“准备支援!”
郭靖重重点头,降龙掌力蓄势待发,警惕地注视着可能袭来的冷箭或偷袭。
黄蓉则指挥丐帮弟子和中原群豪结阵,防备蒙古武士的冲击。
刹那间,整个江心擂台彻底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