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鲜、甜，四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便已迫不及待地将那块螺肉咽下。
虽然每一口吃到的螺肉并不多，但那浓郁的香味却在口腔中久久不散，鲜得让人身心舒畅，辣得让人酣畅淋漓。若是此时有美酒相伴，吃一口螺肉，再饮一口回味苦甘的清酒，那滋味，当真是人间至乐。
螺壳上残留着鲜美汤汁，让人不由自主地轻轻一吮，浓郁香辣的汤汁瞬间如潮水般涌入口中，虽然量不多，却足以让味蕾瞬间苏醒。
汤汁的鲜美，似乎更胜螺肉本身，所有的精华都凝聚在这小小的一口之中。它温温热热的，带着些许辣意，裹挟着刚从锅中盛出时那股丰富诱人的香气，那又辣又鲜的滋味，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二人越吃越开胃，越吃越上头，不知不觉间，桌面上残留的螺壳都垒成了一座新的“小山”。
沈凛风吃了个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田螺竟然还能被烹饪出这般风味来，让人很是过瘾！”
“既然三道菜都已完美完成，沈兄也吃得满意，那便别再为难程姑娘了。”季晏川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随即便转头吩咐牧青锋，“青锋，去安排一辆稳妥的马车，将程姑娘安全送回府上，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牧青锋微微欠身，恭敬地应道：“是，公子。”便转身准备去执行命令。
这一次沈凛风终于没有再开口阻拦，他微微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神情，说道：“行，今日程姑娘的手艺让我大开眼界，确实该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了。”
程云桃向季晏川欠身道谢，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离开。
她沿着曲折的走廊前行，脚步虚浮，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影，就在她快要走出走廊之际，身后突然传来沈凛风拔高的声音：“程姑娘，还请留步。”
“沈，公，子……不知您还有何贵干呢？”
这一整天的折腾已让程云桃疲惫不堪，内心的不耐也积攒到了顶点，她拧紧眉头，强压着自己的不耐，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凛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近，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还真是不好意思啊，今晚耽误了程姑娘不少时间，你的厨艺确实不错，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只不过现下喊住你，并非因为方才菜品上的事，而是因为心中的一个疑问。”
“我很好奇，程姑娘究竟是如何与我的五弟沈书澜相识的？”
“我这个弟弟平日里冷冰冰的，也没什么红颜知己，行事也是最守礼稳重的一个，没想到竟然会利用人脉便利，特意为你们一家伪造新的户籍身份。这般上心，难不成程姑娘是我弟弟的心上人？”
“五弟最近和家里闹了些别扭，独自一人跑了出去，我这个做兄长的很是担心啊，不知程姑娘这是否有他的消息啊？”
在听清沈凛风所说的话时，程云桃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应该不会引起注意，万万没想到沈凛风竟然找到了她的身上，并且还想从她口中打听沈书澜的消息。
她心里清楚，对方既然能找到这儿，肯定早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她现在若是装傻否定自己不认识沈书澜，断然是不行的。
短暂的慌乱后，程云桃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思绪，决定实话实说。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沈凛风的视线：“我的确认识沈书澜，当初我一家遭遇变故，走投无路之时，是他伸出援手，帮我们伪造新的户籍身份，让我们得以在钧华城安稳生活，我对他满怀感激。”
沈凛风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似是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程云桃见状，又接着说道：“只是后来生活渐渐忙碌起来，我与书澜便没了往来，也好久都没见到过他了，现下我确实不知他的去向。”
沈凛风静静地盯着程云桃，沉默片刻：“程姑娘，你说的这些，我暂且信了。”
“不过，之后若是有了书澜的消息，我希望你可以第一时间告知我。你也不想因为隐瞒消息，让你和家人陷入不必要的麻烦吧？”
看似温和的话语里，隐隐透着威胁。
程云桃心中一紧，她明白自己已然被卷入了沈家的纷争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为自己和家人招来祸端。
“沈二少放心，若我有沈五公子的消息，定会告知您，只是希望公子莫要为难我和我的家人。”
沈凛风摆了摆手：“只要你配合，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夜色渐深，程姑娘还是快些归家吧。”
程云桃如获大赦，转身匆匆离去。
季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她刚踏出季府，一眼便瞧见了在对面等候的江钰。
江钰在月光下静静伫立，身姿挺拔，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
程云桃心中一热，心中的委屈与疲惫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口，她开口唤了一声：“江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飞扑进了江钰的怀中。
面对程云桃突如其来的举动，江钰有些意外，不过在反应过来后，他搂着腰肢的力道大了几分，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低声在她耳畔说道：“怎么了？可有被刁难？今日累坏了吧？”
程云桃靠在江钰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呢喃着：“我好累……”
就在这时，牧青锋将马车在府外停稳，一抬眼便看到相拥在一块的二人。他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程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上车吧。”
程云桃听到声音，这才从江钰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伸手拉住江钰的手，说道：“江钰，你同我一起坐马车归家。”
牧青锋见江钰要和程云桃共乘一车，心中为自己的主子不值，想要阻拦。可现在是在外头，季府家大业大，总不能连个马车都不让别人坐，传出去实在是有损颜面。
犹豫了片刻后，牧青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变得有些臭，看向程云桃的眼神也不自觉地幽怨了几分。
程云桃一心只想归家，压根没察觉到牧青锋的异样。
待二人上车坐稳后，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程云桃嘴唇微张，想同江钰说今晚在府内所发生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想起马车外还有车夫和牧青锋，只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