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星静默着走到白思冉身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用力，她不停的将手握成拳又无力的松开，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白思冉的话。
白思冉很欣赏楚寒星的聪明与机敏，但……或许是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所导致的，楚寒星对于人类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种信任会使得她在面对很多事情时，下意识把人类往好的方面想，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说的难听点，白思冉这半个月以来每天在周围找丧尸和变异动植物杀，努力提升异能的时候，所看到的属于人类的身影寥寥无几。虽说受到高温天气的影响，但这天气在早上十点前并没有高到哪里去，完全可以早起出门训练。
人可以惧怕，但不能用因为惧怕而不敢面对。即便是普通人，那也能锻炼体能，异能者就更不用说了，有伤害的异能都需要熟能生巧。
她之所以能站在安全区的异能者第一名，不就是每天训练出来的成果吗？
世界上真正的天才是少数，多的是为一件事情付出双倍甚至三倍四倍努力的人。人们总爱忽略对方付出的辛劳汗水，轻飘飘的“天才”二字就将对方的努力全盘否定，认为天才之所以厉害只是因为她是个天才而已。
呵，太可笑了。
楚寒星沉默半晌终于重新开了口：“他们可能只是没有遇到这些危险……或许等他们遇到了，他们就会觉悟，人的醒悟总需要时间。小说里不是都写了吗？废柴逆袭都会遇到一个节点，在特定的节点时，哪怕再摆烂的人也会站起来反抗……我们，我们不能要求普通人太多。”
“是啊。”白思冉挺赞同她说的话，她点了点头：“既然不能要求，那就不该拯救。人的命数一半归天，一半归自己，当自己摆烂时，天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就变成了我命由天不由我。当自己奋起直追时，自己就掌控了身体，才会成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难得说这么多，完全是出于她对楚寒星有某种不知名的亲切感，她才会说这些的，换成别人她直接尊重祝福了。
“现在这节点还不够特别吗？丧尸出现已经快三个月了。是个正常人都应该意识到这世界不可能恢复原样了，时间是往前走的，哪怕过去再美好，那也只存在于回忆中，回不去了。想要在这种世界中存活，不付出相应的代价怎么可能呢？即便是我……我的异能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拿到的。”
白思冉可没有夸大其词，她和玉珏为了将体内暴动的异能压下来花了一周时间，还有对抗丧尸病毒时她吃过的苦，这些东西在她醒来之后全部烟消云散，伤口也被时间抚平，可她的确是硬吃着疼痛咬牙扛过来的，这才有了今天的她。
哪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东西？哪有什么天生的幸运者？
“我明白了。”楚寒星深呼吸了两下，长叹一声：“我……我懂你的意思。”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麻木和放空，嘴里低声呢喃道：“……或许我的确选择不一样的道路试试，你是对的，思冉，你得是对的，不然……”
白思冉若有所思的看了楚寒星一眼。楚寒星有说不出口的秘密，她能感觉到。
但别人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会去强求。
楚寒星双手抓着栏杆，目光毫无焦距的盯着一处发呆，好半天才缓过来，她似是下定了决心：“我懂了，你说的那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话。即便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在这一次转移时遇到了危险，那也要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毅力和决心将困难和危险跨过去，他如果有，一定会自己想办法，如果没有，那他……就只能等死。我不能去拯救已经失去斗志的人。我个人的能力有限，我……在保护好别人之前，最先要保护好我自己。”
白思冉意外的挑挑眉，她看着楚寒星的脸，将对方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确定她的的确确是想通后才说：“没错。”
她没想到楚寒星能这么快走出思维困境。如果楚寒星坚持拯救，她就不会多说。人的想法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说的再多，不如楚寒星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吃个苦头栽个跟头来的快。
即便是决定了要做的事情，楚寒星眉宇间的忧虑一直没有散去：“但我还是得去看看……我必须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白思冉双手交叠倚在栏杆上，微热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将她耳边的碎发带起，从空气中飘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如果你坚持去，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诶？”
楚寒星一时有些懵，不是她来找白思冉请求合作吗？怎么这会儿成了白思冉有想法了？不过对于白思冉的想法，她还是要听的！
“什么想法？”
“第一次派出去的探路队士兵全员死亡，鸟类异能者下落不明，只剩下一个力量系能力者徐队长。这事你清楚？”
“清楚。”楚寒星拧起眉头。
白思冉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栏杆，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第二次的探路队出去了近百人，其中还有小田，这件事情你也清楚？”
相比起她的闲适，楚寒星眉头拧的更紧了：“……我只知道第二次去了很多人，从很多条路同时出发，将周围都探了一遍，确定安全后才回来规划路线。至于小田，她是官方特聘的空间系异能者，这么多人一起出发，她肯定是会跟着的，毕竟要带那么多人用的东西。”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道：“等等……思冉你的意思是？”
白思冉循循善诱：“你的空间有多大？小田的空间又有多大？官方既然拿的出可供几万人吃喝的物资，那他们的物资肯定不少。想在一趟来回就将全部物资都转移，恐怕是有点难度吧？”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第二次的探路队会有这么多人，连车都开了不少出去。
看来探路是虚，运物资才是真。
算上第二次的探路队，以及陈麒所说的分两次进行撤离，可见官方原本的物资就多的需要运输三次。小田的空间和越野车的囤货容量她心中大致有数，三趟转移下来的物资，大约有她现在的三四倍之多。
这一路上的物资也应该都被他们搜刮干净，全部存放在新的安全区里。
到那时……所有的异能者们安全转移，先行一步到达新的安全区，而普通人们落在后面，即将面临未知的挑战。能通过挑战的人，无疑是普通人中的拔尖，再将这些人收编进官方，成为为异能者卖命的普通人。届时，傅首长手底下的队伍们，可就比现在还要壮大许多，简直就是无痛选拔。
普通人的人数越少，他们所消耗的物资就更少。而剩下来的普通都是经过被动筛选的，他们的能力是从危险中打杀出来的，还会变成对抗丧尸的优秀劳动力，在施予一些小恩小惠后，没准还会成为傅首长的死忠粉。
好大的一盘棋，好缜密又恶毒的计划。
楚寒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死死咬住下唇：“我的空间比普通空间异能者要大很多，我比小田的空间异能能装。”
“你的身上有很多秘密。”白思冉从不否认楚寒星的神秘，从楚寒星会在空间里放茶几躺椅遮阳伞这种用处并不大的东西就能看出来，她的空间异能比其他空间异能者能装。
谷幽兰会做空间体，但她们的空间体里面都不会放这些占位置的东西，更多的都是吃吃喝喝的物资，几乎塞得满满当当的。
楚寒星身边也不止她一个人，她还有自己的同伴和朋友，那些物资都放在她身上，但她还能装下杂七杂八的东西，她的空间估计比她们的空间体加起来还要大。
“我的确有不能说的秘密。”楚寒星迟疑道。
“我对你的秘密并不好奇，是人都有秘密，总会有不愿意和别人说的事情。”白思冉笑了笑，她的笑容里似乎藏着几分狡黠：“怎么样？楚寒星小姐，想带着你的秘密和我合作吗？”
楚寒星猛地看向白思冉，在这一刻，她才终于在白思冉身上看到一点属于暗网S级暗杀者飞鸟的影子，她之前听白思冉说话，总感觉她冷漠的彻底，似乎和了解到的飞鸟不一样。飞鸟……明明在她印象里是很会劫富济贫的类型，她每次接下来的悬赏任务，只要是那些不干正经事的地下实验室，几乎都被她一锅端平了。
照这么看来，她的性格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呀？可为什么会对普通人的死亡置若罔闻呢？可后来楚寒星明白了，飞鸟很有底线和原则，她不会救没有任何自救能力也没有决心的人，诚如她所说，那样的人救下来也没用。
“……你想怎么做？”有什么答案在楚寒星口中呼之欲出，但她还是想听白思冉亲口说。
“我帮你拖延时间，你先行一步到新的安全区。”白思冉顿了顿，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微凉：“把他们所囤的物资全部带走。”
楚寒星一怔：“全部？一点都不给他们留？”
白思冉的目光从帐篷区落到楚寒星身上：“对，你能拿下吧？”
“能是能……”楚寒星的手微微发抖：“怎么说，有点刺激和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感觉很奇妙。”
“拥有物资的人才拥有话语权，他们很喜欢用物资拿捏别人，那就该尝试一下被别人拿捏的滋味。再者，这件事情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俩不说，谁会知道是你和我合谋拿走的物资？当然，官方也不是傻子，能吞下那么多物资的人，只能是空间系异能者，他们肯定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你以及剩下的空间异能者们，但……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能拿你怎么办？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白思冉笑容极淡，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弯了弯：“没了物资，他们该怎么收服那些在路上遭遇危险的普通人呢……我倒是很好奇，没准还能看点好戏呢。”
楚寒星脑子里疯狂计算着这个合作的成功性：“只要你愿意帮我拖延时间，我肯定能把物资全部装走，我需要更多的时间，他们肯定不会把物资藏在明面上，那个地方很大，我和小枫只有两个人，寻找都需要花费很久。”
白思冉点头：“我会尽量。韩枫的能力太显眼，你需要预留十分钟的撤离时间回到车队里。”
楚寒星有点苦恼：“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朋友的催眠能力等级太低了，只能催眠一个小时，还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用。”
白思冉突然问道：“你们车上要控制几个人？”
“我们车上确定是坐着六个人，我和小枫出去，司机是我朋友，还有两个普通人，和一个异能者。”楚寒星想了想：“那个异能者的能力我不清楚，反正不会很强……估计只是最寻常的力量异能或者速度异能，官方不会把特殊的异能者放过来监视我们，特殊异能者都是宝贝，他们才舍不得呢。”
白思冉从口袋里拿出三颗不大不小的红蘑菇，每一朵都只有大拇指大小，很是精致，红蘑菇静静地躺在她手心，仔细看还有着微弱起伏，就像人在呼吸一样。她递给楚寒星。
“这是？”楚寒星一愣，“这是变异植物？你能驯服变异植物？”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但白思冉也不好坦白这是于叁年的能力，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没准等这次合作结束后，她会选择把一些事情告诉楚寒星。
白思冉没解释太多：“差不多吧，这红蘑菇拥有致幻效果，三个人，一人一个，丢到他们身上就可以，红蘑菇会自己爆的，不过那些气体你们要注意别吸入了，吸入一点都会致幻的。”
“好！”楚寒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用的！对了，这一次的物资，你打算怎么分配？”
“我只要三成。剩下你随意。”
于叁年带回来的原石开出了特殊石头，又被谷幽兰做出了五个二十平方的空间体，容量有限，她们吃不下太多物资。况且这一次的行动，主要劳力是楚寒星和韩枫，他们理应拿的多一点。
“没问题！”楚寒星直接答应了白思冉的要求。“那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白思冉走回到茶几旁，将两杯已经冷却的咖啡端起来，递给楚寒星，又扬了扬手上的咖啡杯，和她隔空碰了杯。“预祝我们成功？”
楚寒星脸上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她眯了眯眼睛，答道：“一定成功！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