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从正式拍摄后，郑雪鸣就入驻了剧组，顾星安见过她几次。
女人三十五岁，烫着波浪卷发，走到哪里都涂着口红，是个精致的人。
她不常在现场，多数时间都在酒店改剧本，凡是导演提出临时修改的地方，她都能隔天就交上稿子，不耽误拍摄。
这日郑雪鸣少见地出现在拍摄现场，看顾星安跟裴原野两个人表演一场对打的戏。
托先前训练的福，两个人动作只需要指点几下就能表演出来。
不过场地环境有些艰苦，顾星安从落雪的钢材上打滑，直接摔了下来。
幸好吊着威亚。
她感觉到手臂有些擦伤，掀开看了一眼，摆手示意再把自己吊上去，继续。
等拍摄完落在地上，顾星安感觉到一道视线，她望回去，就见郑雪鸣一眨不眨盯着她。
顾星安被盯得心底有些发毛。
果然那女人向她走来，双手插在厚风衣口袋里。
“一起聊一下。”
说完看向远处正拆卸威亚的裴原野，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她果然跟裴原野关系挺近，动作很随意。
男人走过来后，郑雪鸣看了眼四周。
“这不是谈话的地方。”
裴原野点头：“去我房车，回去的路上聊。”
顾星安跟姜小果说过后，对方担心她的伤口，拿了一些消毒用品给她。
刚才演戏时间紧，顾星安没处理。
她拿着东西慢两人一步赶上房车，就见茶几上摆着三瓶易拉罐啤酒。
郑雪鸣正聊到兴起，一脸微笑。
“小顾来了，要喝啤酒吗？你裴哥房车冰箱里有些国外货，带果味的。”
顾星安拘谨地坐到裴原野身边。
“谢谢郑老师，我先不喝了。”
说着打开碘酒瓶，拆开棉棒的包装，再挽起袖子。
有一长片擦伤，隐约渗出血点，但是没有明的伤口。
顾星安刚想去拿棉棒，裴原野就接手过来。
碘酒里也有些酒精，酒精一碰伤口自然疼，顾星安忍耐着，却蹙起眉毛，有些瑟缩。
不过裴原野拽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逃脱，收胳膊也收不远。
郑雪鸣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两人的互动，眼睛略带笑意。
“你们两个关系挺好。”
顾星安一浅笑：“裴老师话少但很专注，我受他指教很多。”
话语里满是对前辈的尊敬。
裴原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消过毒的东西收起扔进垃圾桶，没说什么。。
郑雪鸣微微把易拉罐移开唇。
“挺好挺好，你们之间关系好对演戏有帮助，本来还不好意思提这事的，现在看来应该没问题了，小顾啊，我一直挺担心你的激清戏，咱们这不快演到了。”
顾星安微微睁了睁眼睛。
但她马上道。
“郑老师您说，是星池哪里令您担忧？”
“你年少这方面经历少，能不能表现出陈准想逃跑故意的勾引呢？”
郑雪鸣放下易拉罐开始上手比划。
“你所演的这个角色年少时经历过很多这种事，虽然是被坏人强迫，但他是很擅长的，忄青动信手拈来，所以表现出来的模样，让袁警官这个硬核男人都无法自控。”
“你一直以来都演得很好，但我就担心小旅馆这部分，到时候现场拍摄你再做不出相应的神态，那我写的剧情就表现不出来啊。”
顾星安贝齿咬住了下嘴唇，马上客气地笑道。
“郑老师，您多虑了，我之前演那几场杀人戏很成功，也不是靠真正杀人积攒经验对吧。”
郑雪鸣点了点头。
“对，所以我还是相信你的，不过真正拍摄前还是得提前找一找感觉，既然你们两个关系好，那也不排斥排练一下吧？”
在演戏之外，做这种事吗？
这要求稍微有点出格。
顾星安眼底有些惊异，一时不知如何答。
她看向裴原野，这个木头坐在旁边，怎么一直不搭腔，他倒是回几句啊！
裴原野收到她投来的视线，转头看向郑雪鸣。
就听他道。
“可以，你来监督，练几次应该就行了。”
顾星安嘴角一抽。
她怎么忘了就不该让裴原野讲话，这个戏痴脑子里来来回回就一个念头——为了影片最佳效果。
那肯定不会拒绝啊！
这下郑雪鸣和裴原野都看向她。
顾星安笑不出来了。
“呃，我……”
她紧张地眨着眼睛，不知道如何回。
郑雪鸣面露担忧。
“果然如我所料，演这部分是你很大的难关，毕竟这才是你第二部戏，你演主动很难，更适合演被动。”
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剧本早就接了。
顾星安心底欲哭无泪。
“走吧。”坐在沙发凳里面位置的男人站起身，“去后面卧室。”
顾星安怔怔地跟着他站起来，让开位置，勉强道。
“我还没准备好。”
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裴原野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道。
“身为演员，随时都有可能开拍，要有能马上调节瞬间进入状态的能力，没关系，你找几分种感觉。”
神特么找感觉！
这玩意是几分钟就能找到的吗？
郑雪鸣也站起身，顾星安只得夹在两人中间亦步亦趋地跟到车尾的卧室。
“戏服不干净。”顾星安捏着衣领糯声道。
郑雪鸣靠在门框上，抱臂接过话茬。
“没事，让你裴哥换床单就行，他这个人是洁癖大王，一款衣服能备上二十件。”
顾星安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
过了片刻她崩溃道。
“我……要不我到时候吃点萶药吧？！”
坐在床沿的青年神情无辜，极度难为情，看向郑雪鸣的眼睛楚楚可怜，羞愧无比。
郑雪鸣心软了，她看向裴原野。
“所以我的担忧很对，可能小顾还是放不开，也可能有我在场，反正到时候肯定清场，只有几台固定机位的摄影机，你们慢慢练，这还有几天呢，不急，你们能知道这个问题就好。”
说着离开门框，去前车沙发处了，就听见了开易拉罐的声音，又开了一瓶。
顾星安刚松了一口气。
就见眼前的男人俯看着她，突然分析道。
“我知道了，你肯定没经历过表演课的去羞耻化吧？就是表演老师在课堂开始之前，让学生直接表演上厕所等难堪行为，彻底打开自己束缚，丢掉羞耻心。”
顾星安张了张口。
裴原野继续推理道。
“嗯，毕竟你是他的……”他隐去顾星安跟冯晋那层关系，“表演老师不太敢要求你表演太出格的内容。”
“这样吧，我回头去找你。”
说完裴原野也走向了房车前段。
剩下顾星安生无可恋地躺平在了床上。
好嘛，勾引人到底应该怎么演，好头疼。
她一万次后悔，当初就不该接这部戏！
谁家好演员第二次演戏就这么劲爆！
等回到酒店，顾星安照常吃饭洗漱，然后趴在床上反复看那一块的剧本，琢磨陈准这个人物的内心。
杀人后瞒过了所有人，但有个极其讨厌的刑警就是看准了他，并且挖掘出了杀人痕迹。
他试图逃亡，在冬季的东北大地逃出很远。
但还是被抓，被押着带回。
他不理解刑警为什么这么执着，反正都已经结案了。
这可笑的正义到底来自哪里。
他被一只手拷在小旅馆的单人铁床床架上，然后他发现了床头柜里的催忄青蜡烛。
他点燃，忍住厌恶想勾引刑警，准备发生关系后以告他强碱威胁，让他把自己放掉。
因为除了这个男人，世界上再无别人知道自己杀人的事。
岂料刑警识破了陈准的诡计。
陈准失去了勾引的心思，开始恶语相向，但这个时候的两个人都闻了蜡烛，有些身体产生的反应已经无法改变。
刑警帮助了陈准，然后将他翻个身。
他只用腿。
陈准痛骂。
……
顾星安放下剧本，揉着太阳穴。
几分钟的部分，却有强烈的情感。
真难啊。
就听响起敲门声。
顾星安一停，捏着剧本走到门口，先看了一眼外面，发现是裴原野，将门打开疑惑道。
“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说过回头找你。”男人道。
顾星安一愣。
回头就是今晚？
就这么迫不及待？
跟当初选剧本一样，非得连夜办完这件事。
顾星安很难绷。
“我要休息了！”
“你不是在看剧本吗？”裴原野视线下垂落在她手上，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我来帮你训练丢掉羞耻心了。”
说着还举起了一只手捏着的平板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