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好友,叶云浓不顾身上还没有完全恢复,径直就站了起来。
她试着传音给夏璇玑。
叶云浓感到不安的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应。
“璇玑,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叶云浓服下了一颗丹药。当即就朝着云岭的深处赶去。
叶云浓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夏璇玑联系后没多久。
夏璇玑藏身的那个洞,就被发现了。
一时间,冲进了几名弟子。
其中一名碧落宗的弟子眼里头透着幽绿色的光,他像是饿兽看着猎物一般,扑了上去,夏璇玑咬咬牙,从随身的灵袋里取出一把灵兵就冲了上去。
她将几名弟子击杀之后就冲了出去。
这一路上,不时有碧落宗的弟子出现,他们都是得了青莲上人的命令,出来绞杀那些还没有被灯控制的弟子们。
夏璇玑一路杀出来,早已经是精疲力尽。
叶云浓心念好友,不顾未愈之身径直起身,尝试传音夏璇玑。令她惶恐的是,始终未获回应。
\"璇玑,你千万不要出事。\"
她服下一颗丹药,强撑着往云岭深处赶去。
却不知,就在她传音后不久,夏璇玑藏身的洞穴已被发现。
几名弟子蜂拥而入,为首的碧落宗弟子眼底泛着幽绿凶光,饿兽般扑向猎物。夏璇玑咬牙从灵袋中祭出灵兵,拼杀突围。
一路冲杀,她早已精疲力尽。
又有几道人影闪现拦路,夏璇玑连灵兵都提不动了。
\"祝武师兄?\"看清来人时,她面露惊诧。
祝武神情木然,正当其他弟子举刃欲攻,他突然旋身,灵兵如灵蛇出鞘,瞬间划破几名弟子咽喉。
待众人倒地,他才露出关切之色,急忙搀扶夏璇玑。
\"夏师妹,快逃!宗门全乱了。\"
\"祝武师兄,你竟未被控制?\"
这是变故后,她遇见的第一个清醒之人。
\"我与师父暂时撑得住,但不知能坚持多久。
你快走,别再回来。\"
祝武眼底闪过痛楚,谁能料到鼎盛宗门几日间分崩离析,宗主沦为傀儡,无数同门惨死。
\"师兄,一起逃吧!云
浓正在想办法救我们,她一定能成功。\"
夏璇玑劝道。她知道,魂灯对心性坚毅者效用较弱,祝武与昊阳上人尚可抵抗,但终究时限难测。
\"师妹,我不能走。
同门皆在困局,我师父亦在险地。你活着出去,我信叶长老定会归来。\"
祝武忽然警觉回望,追兵已至。他狠下心将夏璇玑往后一推,厉声催促。
夏璇玑含泪咬牙转身,脚步沉重却不敢停留。
身后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混着祝武的怒吼声,夕阳余晖惨淡如血。
夏璇玑跌跌撞撞地跑了很久,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喉咙干得冒烟。
夜色如墨,只有稀疏的星光透过树林缝隙洒在泥土地上,远处偶尔传来夜枭的怪叫,惊得她脖子后面直冒冷汗。
她摸着腰间的灵袋,里面装着叶云浓送她的天灯。
好不容易撑到后半夜,她正要拐进前方山坳里的岩洞,突然听见头顶树枝咔嚓一响。
“嗤——”
阴恻恻的冷笑像冰锥扎进耳朵。
夏璇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抬头只见一个披玄色长袍的身影从树上飘下来,宽大的袖口在夜风里鼓得像黑棺材,正是青莲上人!
他身后还站着三个碧落宗峰主,他们脸色青灰,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小丫头片子,腿倒挺快。”
青莲上人拖长声音,靴子碾过落叶发出“沙沙”声,嘴角咧出冰冷的弧度,
“听说你能叶云浓?”
夏璇玑浑身发抖,却硬撑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潮湿的树干上。
她攥紧手中灵兵,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死也不会交出来,云浓早晚会回来收拾你们这些杂碎!”
“呵,嘴还挺硬。”
青莲上人突然抬手,一名峰主出手了,夏璇玑痛呼一声,感觉有千万只蚂蚁顺着骨头缝往上爬,手里的灵兵“当啷”落地。
她想摸灵袋里的灵宝,却被另一个峰主一脚踩住手腕,骨头差点被碾碎。
“搜她的灵袋。”
青莲上人慢条斯理地掏耳朵,
“我倒要看看,叶云浓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抓之后,会不会来救人?到时候可以把她揪出来。”
夏璇玑咬着牙不让自己屈服。
夏璇玑蜷缩在地,身上的伤势不轻,她眼睁睁看着对方抬手要扯碎自己的灵袋,喉间泛起一股子腥甜。
前方山道传来枯枝断裂声。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雾里撞出来,跌跌撞撞的。
那人抬头时,夏璇玑看见他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
“道、道袍......\"
声音沙哑得像一口破风箱。
青莲上人皱眉挥手:\"哪来的叫花子,碍事。杀了。\"
那位峰主应声出击,掌心幽绿魂灯骤亮。可掌风未落,那人突然抬手,动作慢得像老人挥拐杖,却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雷霆之力。
峰主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撞断三棵碗口粗的树才砸在地上,胸前道袍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鲜血顺着嘴角汩汩往外冒。
全场死寂。
夏璇玑瞪大眼睛,借着月光看清来者模样,及腰乱发黏着草屑泥土,破布般的灰袍下露出结满老茧的赤脚,分明是个乞丐。
可再看那峰主,此刻正蜷缩着抽搐,体内经脉竟如被无形刀刃绞碎,那可是大乘境的修士!
青莲上人后退半步,瞠目结舌,
“你......你是谁?!\"
乞丐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布满裂痕的皮肤下隐约有暗光流动。
两人转念一想,如此深夜,在这荒山野岭里到处都是妖兽,一个普通的乞丐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乞丐忽然咧嘴笑了,露出发黄的牙,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天真,
\"道袍......是碧落宗的人吗?能带我回宗门吗?我找了好久......\"
夜风掀起他的破袍,夏璇玑和青莲上人才惊骇的发现那人身上的破衣服,居然也是一件碧落宗的道袍。
“你……你古岳?”
那个因“狂神血脉失控”被自己逐出师门的五弟子。
刚才他那拳,连大乘境修士都像纸鸢般被打飞!
青莲上人脸色剧变,瞳孔里闪过惊疑与狂喜。
他盯着古岳裸露的手臂,那里爬满暗金色纹路,随呼吸明灭,分明是血脉彻底觉醒的征兆。
“好孩子,你果然没死……”
青莲上人突然换上慈父般的笑容,上前两步想拍他肩膀,
“当初为师也是迫于无奈啊!你看,现在宗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别碰我。”古岳沙哑着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石板。
他抬起头,夏璇玑这才发现他左眼已完全变成血红色,
“我看到了,你在杀人。
杀碧落宗的人。”
青莲上人笑容凝固。
古岳往前走了一步,青莲上人这才惊觉他身形高大得不正常,肩膀几乎有自己两个宽,破布下鼓起的肌肉块像岩石般棱角分明。
青莲上人堆出笑容,语气刻意温和,
“古岳,你搞错了,我在清理门派叛徒。
别忘了我是你师父,从小悉心教导你的人。
你失踪后,我一直在找你。”他抬手想拍对方肩膀,指尖却在触到古岳破布下滚烫皮肤时猛地缩回。
“从小教导我的?”
古岳猛地摇头,眼神混沌又清明,“大师姐……”
记忆中浮现叶云浓的脸,她总在深夜给他送药,用真气温养他的伤势。
青莲上人笑容凝固,咬牙切齿道:。
“胡说!我才是你师父!叶云浓是青莲峰叛徒,峰内乱象全因她而起!”
“放你的狗屁!”
夏璇玑怒喝,指甲抠进掌心血痕,
“明明是害云浓险些废了修为,现在又用魂灯操控弟子,还好意思污蔑她?”
青莲上人反手甩袖,一道风刃擦着夏璇玑脸颊划过,
“贱丫头找死!”
古岳突然跨步挡在夏璇玑身前,破袍下肌肉隆起如铁石,
“不许动她。”
他盯着青莲上人,声音闷如洪钟,“我只看到你在杀人,杀同门。”
青莲上人后退半步,
“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我可是你师父。”
“闭嘴!”
古岳握拳,地面裂纹蔓延至青莲上人脚边,
“我记起来,大师姐说‘修心比修力更重要’……你教过我什么?在古家出事之后,你就把我像狗一样赶了出去,不让我再回宗门。”
青莲上人瞳孔骤缩,气的不轻,,
“古岳,你和叶云浓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怪物。”
“怪物?”
古岳忽然露出森然笑意,“那我就做怪物该做的事。”
他踏前一步,碎石在脚下碾成齑粉,扑了上去。
“你这怪物!竟敢对师父动手?
你想要欺师灭祖!”
青莲上人后退半步,他怎么也没想到,被自己逐出宗门的古岳竟会在今夜化作煞神索命。
余下三名峰主慌忙举剑护在他身前。
他挥拳砸向最近的峰主,拳风带起的气浪直接将人轰进岩壁,对方胸骨凹陷的碎裂声,在夜色中听着尤其吓人。
另一名峰主祭出灵兵,却见古岳徒手抓住飞刃,指尖碾过刃口便爆出一串火星,灵器竟如脆纸般碎成片
“疯了……这是疯了……”
最后一名峰主腿软跪倒,在地上滚出长长的血痕。
古岳眼眸扫向青莲上人,他每一步都在山石上踩出一个脚印,
“现在……该你了。”
“君侧!君侧救我!”
青莲上人颤抖着扯开衣襟,摸出怀中漆黑魂灯。灯芯如黑豆般幽微,却在他喊出“君侧”二字时突然暴涨,黑色火焰腾地窜起三尺高,灯面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
“师父你还是一样没用…”魂灯里传来的低笑,
“是五师弟呀,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让人意外。”
一旁的,夏璇玑瞳孔骤缩——那声音,竟与君侧如出一辙!
那黑影化为了一道残影,一下子直冲古岳。
只见古岳突然捂住头颅,身上金色纹路剧烈震颤,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吼。
他单膝跪倒在青莲上人面前。
“肉身强悍又如何?
魂魄还不是不堪一击,狂神血脉不过如此。”
君侧的声音从魂灯中冰冷溢出,那道直击魂魄的攻击如无形利爪,撕扯着古岳的神识。
这是君侧的妖术,此刻化作黑色火焰缠绕古岳全身,他的狂神血脉在灼烧下滋滋作响,魂魄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哈哈,你这叛徒,死有余辜!”
青莲上人见古岳跪倒在地,不禁纵声大笑,浑浊的唾沫星子溅在古岳脸上。
可就在这时,古岳如回光返照般猛然抬头,瞳孔中竟迸发出最后一丝狠厉金光。
他伸出青筋暴起的手臂,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死死掐住青莲上人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都……是你……”
古岳双眼突出,喉间发出咯咯的气音,恨意几乎要将眼前人吞噬。
濒死的刹那,记忆如刀割般清晰,幼时在青莲峰,他总跟在叶云浓身后跑,师姐会把自己的灵果分给他。
第一次炼体失败时,是师姐给他灵药,他和师姐比武时,师姐后背被他抓得血肉模糊却仍轻声安慰……原本,一切都那么美好。
一切都毁了,都源于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师父”。
青莲上人惊恐地挣扎,双手乱挥间扯断古岳几缕头发,却怎么也甩脱不了那铁钳般的 手。
他视线开始发黑,渐渐的,身子无法再动弹。
古岳却忽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
夏璇玑只听到魂灯里的君侧咒骂了一声。
在他用了一次神魂攻击后,没办法那么快发动第二次,只能眼睁睁看着古岳将青莲上人掐死了。
魂灯之所以名为魂灯,正因以人魂为引。
君侧所寄身的这盏黑灯,正是青莲上人的魂魄。
此刻青莲上人脖颈淤紫如茄,双目暴凸,喉管已被捏碎,随着最后一口浊气泄出,魂灯灯芯骤然爆缩,如被掐灭的烛火,在黎明前的幽暗中化作一缕黑烟。
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叶云浓终于寻到山坳。
到眼前景象让她心神一震,夏璇玑满脸血污地蜷在岩石旁,不远处躺着青莲上人的尸体。
而古岳仰面躺在碎石堆中,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云浓!”夏璇玑眼眶通红,踉跄着扑进她怀里,浑身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古岳他……他救了我……”
叶云浓走上前。
“老五?”
“五……”
秦南淮和孟清尘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同时都沉默了。
“古岳。”
叶云浓轻声唤他,声音比晨风更轻。
古岳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瞳中映出她的倒影。还是记忆中那个大师姐。
“大师姐……”他的嘴唇裂开血口,却努力扯出个笑容,“我…错了。”
叶云浓探了探他的丹田——那里空空如也,狂神血脉几乎是燃烧殆尽了他的最后一丝生机。
她忽然想起他小时候总追在自己身后喊“大师姐。”
“我都已经忘记了。”
叶云浓轻声叹了一声,她真的都已经忘了。
忘记了过去的情谊,也忘记了过去的爱恨情仇。
“大师姐,我的血……”
古岳枯瘦的手突然攥住叶云浓的脚踝,指缝间渗着黑红色的血。
她下意识后撤,却触到他掌心异常的滚烫,那是狂神血脉即将消散前的灼烧。
“我……还有机会……弥补”
他咧嘴,舌尖已被咬破,腥甜的血沫混着狂神之力涌出口腔。
叶云浓瞳孔骤缩,那是体修禁术“血契传承”,当年宗门典籍记载,唯有濒死之人才能以精血为引,将毕生修为渡给他人。
血雾在晨光中爆开的刹那,叶云浓却僵在原地,看着古岳眼中的金芒如流萤般涌入血雾。
叶云浓只觉丹田一热,狂神之力如潮水般灌入经脉,带着灼人的温度,却又莫名熟悉。
“师姐……”
他的声音像破碎的琴弦,
“直到死,我才明白……血脉不该成为枷锁……”
血雾渐淡,他的手臂无力垂落,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祝福。”
他身躯冷却,可却又感受到他的心跳正在大师姐的血管里延续。
古岳闭上眼,感受着最后的温暖。
他知道,他死了,可他又还活着。
直到最后一丝血雾散去,叶云浓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丹田里有一股蓬勃的力量正在爆发出来。
天空轰鸣不止,天雷将至……
不知过了多久,雷劫结束。
叶云浓望着天际,朝阳正跃过云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