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的名单如期公布,同时夏为仪还让人将所有参选人的试卷以及问答的内容都张贴于城门的照壁之上。
不少读书人慕名而来,其中以男子居多。
他们要看看,女帝选的女官有什么真才实学。
这一看便一个不吱声。
诚然围观的人中不乏学问优异者,可让他们和落选的部分女子还能比上一比。
但上榜的三位,尤其是裴弃忧学问和见解都是让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
“真有女子有如此才学吗?”
“治水、外交、农学、制衡之术……闺阁女子也学这个?”
“我不信,你看她们都是大姓,肯定是内定。”
“我看不太可能,这次可许多人都看着呢,没一个官员站出来质疑。”
“也只有大家族才有如此底蕴让家中女儿饱读诗书,自然选出来的,都是大姓。”
“……”
人群议论纷纷,不乏有嫉妒之人,酸味几乎要溢出来。
特别是有年后参加春闱的考生,曾经落榜几次,见有人如此“轻易”得到天子重用,心中的愤慨犹如熊熊烈火燃烧。
……
裴弃忧得知自己上榜松了口气。
外人或许会觉得她考女官不过是信手拈来,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没底。
特别是与别的考生交流过后,她更认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和她们竞争,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过,现在她考上了,可以彻底将心放回肚子里。
有喜事,自然要庆贺一番,当即,她便让人去酒楼定了酒席,打算明日和裴姝涵好好庆贺一番。
裴姝涵不会在京城待太久,再过半月又要回平阳去。
毕竟家族里还需要她来打理。
她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
到了第二日,裴弃忧罕见地让丫鬟为她化了妆,也算是庆祝自己的大喜事。
母女二人到了酒楼,发现门外围着许多人。
原来,不知是谁透露了她今日要来用饭的事,一群好事之人想来看一看她这个陛下钦点的女官长什么样子。
她心中恼怒,但也不想坏了心情,落落大方下了马车。
她长相端庄大气,更有不折的风骨之气,如一朵高岭之花,清冷出尘。
人群赞叹,但几道质疑声尤为刺耳。
裴弃忧敢出门就做好了被质疑的准备,她不予理会,想要入酒楼去,却有个男人拦住了她。
对方穿着一身上好的料子,但看着有些陈旧了。
他动作一丝不苟,一举一动像是有尺子在衡量,可能是太想表现得高贵,以至于用力过猛。
“裴娘子,在下……”
“我不认识你,今日我只是与家母出来用个便饭,不想被人打扰。”
她无情打断对方自作多情的介绍,连眼神也懒得分给对方一个。
男子被落了面子,脸上闪过一抹羞恼,不过依旧维持着一副君子做派。
“裴娘子误会了,我等只是好奇,裴娘子不仅选上女官,还是陛下钦点的魁首,才华是否真的如传言的那般渊博。”
裴弃优从前在平阳,无人不称赞,如今到了京城,倒是第一次被人质疑。
她只觉得好笑,道:“所以,你欲如何?”
那人见她搭话,当即露出得意之色。
“其实很简单,今日我便考考你,若裴娘子能回答出在下的问题,那我便承认裴娘子是有真才实学。”
“你承认?”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裴弃优自小生活的环境,决定了她遇到的人都是克己守礼要脸的人,这种普通且自信的人,她还真没见过。
“我的学问如何,陛下与翰林院的各位大人最是清楚,且试卷也已经张贴出来,相信各位自有判断。”
说罢,她带着裴姝涵要进酒楼,可那男子却无礼地挡在二人身前。
“裴娘子不敢回答在下的提问,莫非是怕自己会露出马脚?”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质疑我家小姐?”
裴弃忧的丫鬟怒斥,裴弃忧环视了一圈,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多数都带着看好戏的姿态。
看来,有很多人不服。
这个不服甚至不单单是针对她的,而是被选录的所有女官,甚至是对夏为仪不服。
她上前一步,道:
“既然公子不认可本小姐的实力,那这样好了,三日后,裴府将包下曲江楼举办一场雅集,诚邀各位才子才女参加。届时,大家有什么见解尽可畅所欲言,有什么疑问,也可互相交流解惑。”
曲江楼便是从前太后敛财的望月楼。
夏为仪登基后,将其改名,并改造成了一栋藏书楼,只要提前预约,就可进入楼中参观,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
里面的书籍,大部分都是裴家藏书阁的抄录本,其余的便是各家族的捐赠。
因为进楼是免费的,所以每日最多只能在藏书楼待两个时辰,且不能将书带走,若是损毁了或者弄脏了,便照价赔偿。
当然,曲江楼也是有营收的。
因为这栋楼又高又大,因此剩下许多空房间。
这些空房间便实行日租的方式外包,供文人雅士举办雅集等活动,且收费并不便宜。
不过,最贵的还是当初为了跳飞天舞特意搭建的大堂,因为它占地广,且举办的活动往往整栋楼都能看见,因此往往要付包整栋楼的费用。
在场这么多人,裴弃忧自然只能包大堂了。
人群中不乏有欣赏裴弃忧的男子,甚至还有平阳附近的人,他们最清楚裴弃忧什么实力。
一听她要破费搭理这样一个男人,简直为她不值。
“裴娘子,他就是嫉妒你,不必破费!”
“我认识这人,听说落榜三次了。”
“裴娘子的才华,咱们平阳的人可有目共睹,无需自证。”
“……”
一群人为她不平,裴弃忧感激地朝他们抬手行礼。
“明卿多谢各位认可,只是我这个人好强,如今被人质疑,想来是这位公子有过人的才华,也想见识见识。”
早在平阳的考生证实裴弃忧才学的时候,那人就慌了,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他也不能退。
“好,既如此,我便应裴娘子的邀约。”
他还不信,自己苦读十余年,还比不过一个闺阁女子。
“我们也去。”
站在他身后的一群学子也跟着附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不信这么多人难不倒她。
那男子顿时有了底气,提出要立下赌约。
若裴弃忧输了,则要放弃女官一职。
裴弃忧丝毫不怕。
“可以,不过,你要是输了……便一辈子,不能参加科举。”
男人下意识想退缩,可身后那群人吆喝着要他答应,仿佛觉得赢裴弃忧轻轻松松。
骑虎难下,他不得不答应,心里想着回去定要好好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