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陈母一口唾沫啐到孔如英身前，双手叉在腰上，像极了往外突突水的茶水壶，“不是我儿子不愿意，我们早休了你。”
“嗯，我如你们所愿。”
孔如英看向气急败坏的老两口，“我跟陈祁洲离婚，你们想让他娶谁娶谁。”
“你还敢顶嘴？”
陈母震惊脸，觉得威严受到了挑衅，撸起袖子抓过一旁的笤帚，劈头盖脸往孔如英身上打。
“我让你顶嘴，我儿子堂堂大学生，娶了你这么个乡巴佬，我们陈家到你这根儿都断了，你是我们陈家的罪人，我打死你你都得安生受着，你还敢顶嘴……”
双胞胎在一旁跳着脚，叫喊着，“奶，打死她，打死她！”
以前，孔如英是站着让她打的。
没能给陈家生个带把的，她也觉得有愧，加上不想让重男轻女的公婆为难女儿，她仗着自己力气大，都不躲闪的。
因为陈母那点力道除了刮破点皮出点血，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现在，孔如英不愿意了。
她抬手抓住笤帚，轻轻一使劲儿，从陈母手里拽了出去。
陈母被她拽的踉跄着朝前跑，控制不住自己，哎哎哎着一头栽到了门口的菜地刚挖的坑里。
双胞胎的叫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戛然而止。
左右两边看热闹的邻居哎哟一声。
“陈家婶子，那地是种菜的，可不兴种头。”有个小伙子凑趣喊了声。
引来一堆人哄堂大笑。
陈父的脸色黑的能凝出水来，走过去一脚踢在陈母屁股上，“还不赶紧起来，丢人现眼。”
“他爹，你拉我一把，我闪着腰了起不来。”陈母扑棱着胳膊，左右划着，却怎么都爬不上来。
“陈奶奶好像把头缩进肚子里的乌龟啊……”有小孩子一脸天真的拍着手笑。
陈父的脸更臭了，吼孔如英，“还不赶紧把你妈扶起来。”
孔如英站着没动。
陈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大叫着朝院外不远处的公用电话走，“我倒要打电话问问你妈，他们老孔家就是这么教闺女的，不敬公爹，对婆婆大打出手……”
“哎哟，奈何不了媳妇，这是要向人娘家告状了。”邻居有人吐槽。
有人帮孔如英说话，“人祁洲媳妇除了没给陈家生个儿子，还不够好吗？”
“他们这是把人给欺负狠了，人家不想忍了。”有老人可怜孔如英，为她叹息。
陈母大骂，“嫁到我们老陈家，就是我们老陈家的人，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两个死丫头，没看到我爬不起来吗？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聋了吗？”
“哎，奶，我们来了。”
双胞胎一人抱着一边胳膊，想把陈母拉起来，拉到一半，陈母腰疼的倒抽凉气，两人一惊泄了力。
陈母又有栽回坑里。
两边的哄笑声又响起。
陈母捡着器官把双胞胎骂了个狗血淋头，两人一脸委屈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陈母从坑里捞起来。
陈母坐好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两人头上‘邦邦’敲了两下。
“啊！奶，疼。”
两人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陈母啐了句，“装！跟你们亲妈一样，惯会装！还不赶紧扶我去找你爷，今天这事儿我非跟姓孔的掰扯掰扯，还愣着干什么，走！”
双胞胎哎了声，把陈母扶起来。
陈母将整个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姐妹俩差点没被压爬下。
以前，孔如英会拦着会挡着，会替姐妹俩受着。
现在，她不管了。
看着姐妹俩艰难的把陈母扶出去，她也跟着走出去。
电话亭旁，已经围了不少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孔如英没走到跟前，就听到陈父大发雷霆，把她妈当孙子一样骂，“……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她就是跟你学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陈祁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安静的站在陈父身边，像没看到她一样，不管不问不理不参与，好像他不是这个家的人。
“对！有娘生没爹教！”双胞胎恨恨的瞪着她。
孔如英闭了闭眼。
心口像有蚂蚁在啃噬，密密麻麻的刺痛。
这一刻，她觉得她这些年的隐忍，真是蠢透了。
电话里传来孔母卑微的道歉声，“……亲家公你别生气，我代孩子给你赔不是，孩子动手肯定是她不对，我让她给你们磕头赔罪，我下个月发工资都寄过去，让小英给亲家母买点有营养的补一补……”
周围的邻居，看孔如英的眼神更同情了。
亲妈都不向着自己。
陈父耍够了威风，冷眼看孔如英，“还不过来，听你妈教诲，不孝的东西。”
“哎哟，我的腰……”陈母哼哼唧唧的，故意叫陈祁洲来扶自己。
孔如英径直走过去，站在电话旁。
孔母的哭泣声从座机下放的外放孔里传出来，“小英，你做了什么啊？你怎么能动手打你婆婆？你赶紧去给他们磕头赔罪，跟他们说你只是一时糊涂做了傻事……”
“妈，我不会向他们道歉。”孔如英说。
邻居们惊讶的望过去，祁洲媳妇这是改姓了？
陈祁洲皱眉看了孔如英一眼。
孔如英垂眸看着那些孔，像看到了母亲那张美丽没有主见的脸庞。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说，“妈，我要跟陈祁洲离婚。”
“小英！”
电话那头哭声一顿，片刻后，孔母哭的更厉害了，“你疯了吗？一家人过日子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怎么能因为公婆说你两句你就要闹离婚？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有教好你……”
孔如英没有回应。
孔母边哭边劝女儿，“你听妈话，不要任性，你公婆再怎么不好，给了你片瓦遮风挡雨，你男人养着你供你吃喝，你什么事都不用愁，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遮风挡雨……”
孔如英喃喃念着这四个字，只觉嘴里苦涩不堪，“可是妈，我这十年所有的风雨都是他们给的。”
发现女儿根本不听自己劝，孔母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英，你不要做傻事，你继父家里根本没你下脚的地方，你离了婚后半辈子怎么办？再嫁一个就一定好吗？到时候你不但要帮别人养孩子，还要受一大家子的气，你图什么啊？！你现在最起码吃喝不愁，孩子养在身边，你听妈的，不要再怄气了，快跟你公婆道歉，跟祁洲道歉……”
孔如英下意识张嘴想道歉。
反应过来后，惊悚的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