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吞没的希望
“流民街是一片沼泽，布朗，除非政府决定改变那里，否则你不要去。以你的能力，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被陷下去。”
前支部长官临走前的劝诫，布朗没有听进去。
“长官，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预算去帮助流民街的人。”
“他们是蛀虫，只知道索要，不会生产、也不知道回报。”
“有希望的人不会去那里，留在那里的人，也不需要希望。”
财政官的话，布朗嗤之以鼻。
当他决定去干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就像他的剑道，一往无前。
“没有人会拒绝希望，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随着布朗的一声令下，海军开始在流民街巡逻，源源不断的食物、药品被运输到这里。
混乱、饥饿、疾病被按进土里，名为希望的光芒仿佛照进了这片破败之地。
衣衫褴褛的流民奔走在窝棚之间，像看见腐肉的鬣狗，蜂拥向派发物资的地点。
“我先来的，这块面包这是我的。”
“滚开，先到先到......”
“妈妈，我饿.....”
拥挤的人群，哭喊的儿童，挤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体型还算健硕的男人，至于瘦弱的老人，只敢站在人群最后面，眼巴巴的望着。
尽管有海军维持秩序，但现场的混乱并没有好太多，对于已经疯狂的流民，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骂又不管事，打又打不得，更别提，杀人了。
直到，一个物资派发点前的人群中，出现因为踩踏而死亡的人。
当布朗听到消息，赶到现场时，那些疯狂的流民还在拥挤、谩骂、争抢。
瞬间，布朗怒目圆睁，气势席卷开来。
“都闭嘴，站在原地不要动。”
惊雷一样的吼声在众人耳畔炸响，理智回归，他们才感受到远处男子浑身散发的寒意。
布朗向前走去，人群开始后退。
像拨开芦苇林，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子蜷缩着躺在泥地里，浑身沾满了脚印和泥土。
蹲下身子，布朗将女子抱起。
泥水顺着衣服，从他的军装上流下，纯白色的正义大氅，浸染在泥潭里。
布朗悲伤的看向女子，枯槁的面容上带着笑容，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条面包。
“妈妈！”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焦急的声音响起。
她穿过人群，跑到布朗面前。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我是丽塔啊。”
布朗眼神更加悲伤，从抱起女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受到，她没有了心跳。
一只手解下正义大氅铺在地上，布朗将怀中的女子轻轻放在上面。
“妈妈，我不饿，丽塔一点都不饿，我们回家吧，不要和他们抢了。”
女孩跪在大氅上，瘦小的手握着母亲的胳膊，声音里已经有了颤音。
蜷缩着的母亲仿佛感受到女儿的呼喊，她环抱着的手臂缓缓滑落，怀中的面包，滚了出来。
看到母亲的手臂动了，女孩面露笑容，她一下趴在母亲身上，脑袋紧贴胸膛。
然而，往日里熟悉温暖的心跳声，没有响起，冰冷的胸腔里，一片死寂。
“和当初的爸爸一样，妈妈没有心跳了。”
“妈妈死了。”
女孩稚嫩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尽的绝望，紧接着，哭声响起。
“我不要面包，我要妈妈，妈妈......”
布朗看着滚到脚边的面包。
一个粗糙发硬的黑麦面包，一个只用50贝利就能买到的面包，一个永远不会出现在有钱人餐桌上的面包。
此刻，在这个地方，却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50贝利，一条人命。”
“50贝利，50贝利，那是一条人命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布朗内心疯狂的咆哮着，愧疚和愤怒淹没了他。
周围的人群麻木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冷漠的目光集中在布朗身上。
在这些人看来，死亡，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至于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
女孩的哭声小了，颤抖着站起身，满眼怨恨的看着面前，穿着制服的布朗。
“你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面对质问，犹豫片刻，他朗还是开了口。
“我想拯救你们。”
布朗从未如此感到无力，哪怕是曾经孤身一个人面对几十个海贼的围攻，也未曾有过现在的感觉。
“你害死了我妈妈，这就是你的拯救吗？”
“对不起！”
女孩稚嫩的话语像一把刀子，刺进了布朗的心，一种名为绝望的情感开始滋生。
布朗低下了头，高大魁梧的身影在瘦弱矮小的女孩面前，竟然变得卑微。
女孩捡起地上的面包，用尽全身力气，砸在布朗身上。
“带着你的面包，滚出这里，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更不要你拯救。”
“滚啊！”
女孩沙哑的嘶吼着，泪水在满是泥土的脸上留下道道泪痕。
布朗抬起头看向周围的人群，有人冷漠注视，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在偷笑。
看到他依旧傻站在原地，刚刚因为恐惧后退的人群里，开始有人出言嘲讽。
“滚出流民街，我们不需要你的施舍。”
“你伪善的嘴脸真让人作呕，垃圾堆里的苍蝇都比你真实。”
“......”
布朗默不作声、木然的看着、听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一坨泥巴自人群里抛出，砸向布朗。
“啪！”
没有躲开，他站在原地，看着泥巴砸在胸口的制服上，缓缓滑落，留下污痕。
见布朗还是没有反应，躲在在人群里的恶人更加变本加厉了。
泥巴、垃圾、甚至是石头。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狠狠砸在他的额头，没有武装色、也没有闪躲，一道殷红的血迹缓缓流下。
布朗身后的海军们见状，急忙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少校，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躲开啊！”
对于他们的问话，布朗没有回答，神情呆滞的看向前方。
短暂失神，他看向眼几人的后背，白色的披风上，是黑色醒目的正义。
“我，做错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现场的人群愈发混乱，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