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不定，乌云翻卷，在天上黑压压的成了一团，像是马上要下一场暴雨。
苦渡背着无暇，在山林之中奔袭。
无暇脸色苍白，声音微弱。
“小和尚，把我放下来吧。来不及了，再过一会药效就会发作，我想跟你聊会。”
苦渡连忙将无暇放下，无暇靠在树下，身上满是鲜血，气若游丝。
苦渡脸上满是心疼，泪水打湿了面庞，看见无暇这副样子，苦渡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对不起，对不起，是贫僧来晚了。”
无暇轻笑一声，抬手抚去苦渡脸上的泪水，用力睁大眼睛，看向苦渡的眼睛，问道。
\"小和尚，你就当真没有想过找我么，哪怕是一次？”
苦渡小心止住无暇肩膀处的血，说道。
“贫僧无数次想去找你，可林山寺事故频发，贫僧无法抽身，一直耽搁，到后面，贫僧就了却了这个心思。”
听到苦渡的解释，无暇眼中多出了些神采，嘴角上扬。
“既然这样，我在林山寺下苦苦等你十年，也算是没有白费。”
二十五年前，王都一别后，无暇怕苦渡找不到自己，便到了林山寺脚下的城镇住下，等着苦渡来寻自己。
无暇有信心，苦渡那个傻大愣一定会来找自己，因为苦渡的话虽伤人，可他的眼神骗不得无暇。
那个眼神告诉无暇，无论如何，苦渡都一定会来找自己。
一年后，苦渡没来，无暇心中安慰自己，无妨，苦渡是在处理林山寺的事务。
五年后，苦渡还是没来，无暇心中生气，但还是哄好了自己，快了，就快了。
十年后，整整十年，苦渡依旧没有出来，甚至连山脚下，苦渡都没有出来过一天，一直待在他的林山寺中。
无暇心灰意冷，离开后，无暇收了个徒弟，名叫松雪。
没想到，再次跟苦渡相遇，会是五年前的第三届比武大会上。
听到无暇的话，苦渡愣在原地，想起过往，久久不能回神。
什么？
无暇就在林山寺下等贫僧，还等了十年。
苦渡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抱住无暇，泣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
无暇的眼皮突然很沉，嘴唇微动，声音细微，苦渡将耳朵凑到无暇的嘴边，细细听着。
“若是现在，你愿意放弃林山寺方丈的身份，跟我走么？”
苦渡紧紧抱住了无暇。
“会，贫僧会！”
闻言，无暇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恍如初遇时，在烟火下那灿烂如花的笑容。
无暇强撑着抬起手，想要擦去苦渡脸上的泪水。
“好，我相信你。”
无暇的手停在半空，随后重重坠下，无暇闭上眼睛，没了声息。
“无暇！”
苦渡仰天长吼，流下两行血泪，怒吼声，悲泣声，化作道道音浪，震得周围树上的树叶阵阵颤动，簌簌作响。
天空中乌云翻滚，惊雷炸响，下起了倾盆大雨，打湿了大地上的一切，包括苦渡和他怀里的无暇。
苦渡悲不自已，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更为自己曾经的不作为感到愤恨，居然让无暇等了十年。
若是自己能出去找一天，哪怕是一天，也能发现无暇就在自己山脚下。
不过是一道山的距离，却困住了二人足足二十年。
苦渡又是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抱紧无暇，闭上眼睛，小声道。
“对不起，无暇，若有来世，贫僧一定会来找你。”
苦渡看向手腕处的佛珠，眼神凝视，陷入了深深的疑问之中。
求香拜佛有何用？
贫僧的师父拜佛拜了几十年，到了最后百病缠身，在病榻上逝去。
佛在哪？佛到底是什么？
苦渡看向手掌，上面沾染着黑衣人的血，还有无暇的血，突然有些明悟。
贫僧拜了多年的佛，到了最后，有用的还是贫僧的拳头，至于佛，好像只在口口相传之中。
佛要怎么帮贫僧？
贫僧心中苦苦祷告，最先听到的是贫僧的心。
原来，最灵验的庙宇是贫僧的血肉，便是有佛，祂也是靠贫僧的血肉显灵。
佛在哪？
在贫僧心中，心中有佛，贫僧便是佛！
苦渡低头看向无暇，无暇闭上双眼，嘴角有淡淡的微笑，像只是睡了一个觉，只是没了气息。
苦渡抱紧无暇，大雨倾盆落下，雨声中夹杂着苦渡的哭泣声，还有心碎的声音，苦渡喃喃道。
“贫僧想通了，贫僧要去找无暇，可找遍世间，再无她。”
苦渡紧闭双眼，就这么抱着无暇，在大雨中坐了一个晚上。
大雨淋漓，下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逐渐停息。
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打在苦渡的脸上，苦渡靠在树下睡着了，怀里是躺着的无暇。
苦渡做了个梦。
在梦里，无暇没死，苦渡回到了二十五年前，比武大会后，苦渡带无暇回了林山寺，不带徐冰白。
在林山寺里，苦渡的师父，林山寺的方丈很是高兴，没有阻拦，甚至还祝福苦渡无暇二人。
那之后，苦渡跟无暇住在林山寺山脚下，苦渡虽不在林山寺，可还是林山寺的僧人。
因为心中有佛，苦渡便是佛，只要心中抱着救人感化之心，苦渡便是那个救苦渡世的和尚。
苦渡没有接管林山寺，因为方丈没有生病，活了很久很久……
啪！
一道巴掌打在苦渡的脸上，苦渡睡的昏沉，没醒。
啪啪！
两道巴掌打在苦渡的脸上，苦渡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无暇笑靥如花的笑脸。
“无暇？”
苦渡猛的摇摇头，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或者是出了幻觉，居然看见无暇还是活着的。
无暇笑着敲敲苦渡的脑门，双手捏住了苦渡的大脸，说道。
“苦渡，我没死，我有那么傻，直接吞致命毒药么？”
苦渡不敢置信，万分惊喜的抚摸无暇的脸，探到了无暇的鼻息，苦渡紧紧抱住了无暇。
“太好了！太好了!无暇，你没死。”
无暇接着说道。
“我吃的那是龟息丹，吞服一炷香后会陷入沉睡，气息全无，同时身体冰冷，就跟死了一样。
一个晚上后，我就会恢复原状，重新醒来。”
无暇又是敲敲苦渡的大光头，笑道。
“还算你这个小和尚有点良心，之前我时间不够，没来得及跟你说。
幸好，你没连夜把我给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