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拿到第一块硬盘激活“共情纽带”之后，艾莉婕一直都在使用这种能力，用进废退，现在能够轻松地感受到情绪上的细节。
蒋施的负罪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某种虚幻的东西弥补，归于平静。
似乎他的潜意识知道自己在撒谎，但又强迫接受了这种说法，动作和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都说“欺骗的最高境界是骗过自己”，也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蒋施刚才说了不少话，到底在什么事情上撒了谎？
房车在公路上不断摇晃，艾莉婕正沉默不语，忽然听见蒋施说道：
“话说，你们去水牛城干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在逃离美加边境，据说从北边过来的十个有九个都是伪人。”
蒋施觉得如果只是为了安全考虑，冷敬和艾莉婕应该往南逃，而不是往西。
“我们有东西落在那儿了，拿了就走。”冷敬回答。
“哦哦，这样啊。”蒋施挠了挠头。
冷敬正在全神贯注应付颠簸的公路，没什么谈兴，蒋施也不再多嘴，低头清理指甲缝里的污泥。
车窗外的德普禄县一片萧条，车内也昏昏沉沉，等夜幕完全降临，冷敬打开车内灯，看见后视镜里的女友正在打电话，应该正在向克兰的家人报平安。
蒋施则一点也不讲究，直接躺在过道上睡起了觉。
一路步行至此早他就累得不行，碰到两个信得过的人，一放松警惕马上就睡着了。
开着豪华房车，又知道及时给家人打电话，这对情侣给人的安全感很足。
冷敬不敢分神，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动方向盘避开路面的大坑。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坑，能碾过去的就减速直接碾过去，但这条路实在太烂，A级房车通行力较差的局限性就完全暴露出来。
就这样时快时慢地行驶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凌晨五点，三人终于来到了水牛城东郊。
房车停在入城检查站前，一名警察上车查看一番，用试纸给几人做了测试，很快便下车放行，冷敬甚至没有出示自己的ddd证件。
不过他注意到，这座检查站竟然没有穿着黄色防化服的ddd人员值守。
离开之前，冷敬向车窗外的警察问道：
“警官，ddd都到哪儿去了？”
“还不是因为人手短缺，”警察耸了耸肩，“昨天都调到北边值守去了，边境现在有很多偷渡者，执法缺口很大。”
“偷渡？从枫叶国？”
冷敬以前只听说过南边的美墨边境有偷渡者，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在北边也能听到这个词。
“是啊，现在整个枫叶国都进入了紧急状态，两国边境又没有墙，偷渡者有的是办法过境。”警察的口风很松，完全不像那些讳莫如深的同行。
冷敬本来还打听点消息，见排在后面的车闪了闪大灯似乎急着过检，便没再多说什么，向警官致谢以后踩下油门。
实际上这座检查站离水牛城还有一些距离，现在夜色未尽，还看不清这座城市的样貌，只能沿着公路继续跟着手机导航规划的路径前行。
冷敬的计划是在水牛城休整几个小时，然后再北上到尼亚加拉瀑布，根据之前得到的坐标寻找第二块硬盘。
在房车的地板上睡了一夜，蒋施被上车检查的警官不小心踩了一脚痛醒过来，眼看已经到达水牛城检查站，便爬起来坐到车门前，随时准备下车。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儿，”蒋施拍着胸脯说，“你看我从南走到北，从西走到东，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要不我借你一点钱吧，起码可以应急。”
考虑到蒋施的自尊心，艾莉婕故意说的是“借”，而不是施舍。
虽然给萍水相逢的人借钱无异于泼水，但她并不在乎这点损失。
蒋施也不想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听到艾莉婕主动提出可以借钱给自己，想了想便连声道谢，表示以后一定会还。
等汽车来到加油站，艾莉婕便从卡里取了五千美元现金给他。
这笔钱足够用来换一身干净的行头，找个地方打工，买张附赠手机的合约电信卡，慢慢稳住以后就有翻身的希望。
接过手里的绿钞，蒋施抹了抹红通通的鼻头，说道：
“你们的电话是多少？以后我有钱了，一定会报答你们。”
这已经蒋施第二次说类似的话了，艾莉婕倒不是真想让他报答自己，只是担心他此后又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帮助，便把自己的电话说了出来。
再三道谢后，蒋施向两人挥别，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微明的晨光中。
冷敬虽然没有女友这样热心，但每次见到她最温柔的一面，就觉得一切的守护都很值得。
“查理，一会儿找个地方停车，你休息一会儿，顺便让我分析分析硬盘的具体位置。”
艾莉婕回头向男友说道。
刚才蒋施也在车上，她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做这件事。
给车加满油之后，冷敬便跟着导航来到一处大型停车场，吃了一些面包便上床休息，打算中午再出发。
趁男友休息的时间，艾莉婕便拿出手机翻找之前记录的地理坐标，然后通过笔记本电脑上的卫星地图寻找坐标所在之处。
其实，她早就确定了坐标就在大瀑布一旁的山羊岛上。
但这串坐标除了经纬度之外，还标记了海拔高度。
通过测算，她发现坐标点实际上并没有在岛屿表面，而是位于岛屿「地下两百米」的地方。
这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想到地下两百米，她的脑海就浮现出幽长恐怖的地下洞穴，光是想想就快喘不出气。
此外，还有另两个让她觉得心理不适的问题：
一是作为旅游胜地，包括山羊岛在内的尼亚加拉大瀑布景区，可以说已经被各种地质勘察队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但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岛上哪里还有一个深达两百米的地下洞穴。
第二个问题是，
为什么父亲会大费周章，
把硬盘放在地下两百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