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被冲进马桶的蟑螂般旋转下坠，肺里的空气被挤得一丝不剩。就在眼前发黑时，突然\"啵\"的一声，整个人砸进一团果冻状物质里。
\"新来的？\"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我吐出嘴里的水草，看见一条胖得像煤气罐的鱼正用鳍拍我的脸。它通体粉红，头顶长着几根像方便面似的触须，绿豆眼上下打量我。
\"这是...咳...哪里？\"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个透明气泡里，外面是幽蓝的水域。
\"水族法庭的等候室。\"胖头鱼用鳍推来一杯发绿的水，\"喝点海藻茶压压惊。\"
我盯着杯子里扭动的活物，默默推开：\"白雨晴在哪？\"
\"公主在珊瑚监狱。\"它突然压低声音，\"族长正在气头上，你最好...\"
话音未落，气泡突然被拽进一条隧道。无数发光水母组成墙壁，它们触手上的毒刺看得我腿软。隧道尽头是座由沉船堆砌的宫殿，门口站着两排手持长矛的...龙虾卫兵？
\"人类张欢喜！\"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从殿内传出，\"你胆敢擅闯水族秘境！\"
我被无形力量拖进大殿。高台上，白沧的形态比在井边时更骇人——龙角变成暗红色，鳞片泛着金属光泽，三叉戟上缠绕着电光。他身旁的水族长老们个个奇形怪状，有长着人脸的章鱼，背壳刻满符文的巨蚌，还有下半身是水蛇的老太太。
\"我是来...\"我刚开口就被灌了满嘴泡沫。
\"按律当处水刑！\"人脸章鱼挥舞触手。
巨蚌\"咔哒\"开合：\"不如扔进我的壳里磨成珍珠粉？\"
水蛇老太太嘶嘶吐信：\"让我吸干他的精气...\"
白沧抬手制止，俯视我的眼神像看砧板上的鱼：\"听说你想参加试炼？\"
我抹了把脸上的泡沫：\"只要能证明我对白雨晴...\"
\"闭嘴！\"他突然暴怒，大殿里的水瞬间沸腾，\"卑贱的人类也配直呼公主名讳！\"
胖头鱼不知何时游到我脚边，悄悄说：\"快说'陵鱼公主'！人类叫名字在水族是求婚的意思！\"
我赶紧改口：\"陵鱼公主！我是说陵鱼公主！\"
大殿突然安静。白沧的龙角颜色变浅了些：\"你连基本礼仪都不懂...\"
\"但我可以学！\"我掏出芳芳给的防水袋，\"您看，我带了见面礼！\"
辣椒粉在水中散开，瞬间染红方圆五米。龙虾卫兵们疯狂打喷嚏，巨蚌长老\"阿嚏\"一声夹断了人脸章鱼的半根触须。
\"人类武器！\"水蛇老太太尖叫着窜上房梁。
白沧的表情精彩得像吞了只刺猬。他挥戟驱散红雾，咬牙切齿道：\"第一项试炼——在无水中呼吸！\"
我被扔进个干燥的岩洞，洞口被水膜封住。胖头鱼隔着水膜喊：\"族长说你要在这里活过一昼夜！\"
岩洞中央的石碑刻着规则：禁止携带任何工具，禁止破坏环境，禁止求助。
\"这不就是憋气挑战吗？\"我嘟囔着检查防水袋，发现辣椒粉已经用完，只剩电击棒和娇娇的菜刀。
第一小时，我用菜刀在墙上刻正字计时；
第三小时，开始出现幻觉，看见白雨晴在跳广场舞；
第五小时，肺像被烙铁烫过，耳膜嗡嗡作响。
就在我快晕过去时，突然发现岩壁上有层发光的苔藓。我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顿时像喝了十罐红牛，每个毛孔都在尖叫！
\"这是...水下荧光菇？\"我回忆起表舅的《山精野怪大全》。据说这种菇能让潜水员在水下呼吸，但副作用是...
我的头发突然开始疯狂生长，转眼就垂到脚踝。更糟的是指甲，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弯，活像十把小镰刀。
\"哈哈哈！\"白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人类，你现在像只水猴子！\"
我攥着头发苦笑：\"至少能呼吸了...\"
突然，岩洞顶部渗出水滴。起初只是几滴，很快变成水流，最后简直像消防栓爆裂。我被冲得东倒西歪，长发缠住突起的钟乳石。
\"第二项试炼——\"白沧的声音带着恶趣味，\"在陆地上游泳！\"
水迅速退去，我像条搁浅的鱼趴在岩石上。长发和指甲开始萎缩，但更可怕的是皮肤——正以惊人速度脱水起皱！
\"作弊！\"我冲空气大喊，\"这明明是脱水测试！\"
没有回应。我拼命回想表舅提过的\"水族保命术\"，突然记起他说水族在岸上会分泌黏液...
看着娇娇的菜刀，我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五分钟后，我浑身是血但笑容灿烂——用菜刀划开的伤口正不断渗出组织液，这些液体在皮肤表面形成保护膜。虽然疼得想骂娘，但至少不会变成人干。
\"疯小子...\"白沧的嘀咕声隐约传来。
当最后一丝水汽消失时，岩洞突然变成沙漠。烈日下，我的嘴唇裂开血口，但依然跌跌撞撞向前爬。
\"第三项试炼...\"这次是水蛇老太太的声音，\"让石头开花。\"
我面前出现块玄武岩，光滑得像打过蜡。
\"玩我呢？\"我虚弱地踹了石头一脚，脚趾差点骨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似乎看见白雨晴站在远处，鱼尾变成双腿，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
\"欢喜，\"她的声音像清凉的泉水，\"想想我们的约定。\"
约定？我混沌的大脑突然闪过灵光。艰难地摸向腰间，掏出芳芳给的护身符——那是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里面装着...
\"白雨晴的鳞片！\"我颤抖着取出那片在井边捡到的鳞，将它按在石头上。
奇迹发生了。鳞片发出柔和的蓝光，石头表面浮现裂纹，一株嫩芽破石而出，转眼长成珊瑚般的植物，顶端绽放出琉璃色的花朵。
\"不可能...\"白沧突然现身，龙角完全变成透明，\"这是'真心珊瑚'，只有...\"
胖头鱼从沙子里钻出来：\"族长！他通过了！\"
我被水流托起，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白沧复杂地看我一眼，挥戟划开空间：\"跟我来。\"
转眼间，我们来到一座珊瑚监狱前。白雨晴被关在气泡牢房里，鱼尾上的鳞片黯淡无光。看见我，她猛地扑到牢壁：\"欢喜！你的头发怎么...\"
\"帅吗？\"我撩了下及腰长发，\"最新流行款。\"
白沧冷哼一声：\"他通过了试炼。\"
白雨晴的眼睛瞪得溜圆：\"父亲！您明明说过试炼是...\"
\"是让你死心的手段。\"白沧的龙角又开始泛红，\"但我低估了这人类的...\"
\"愚蠢？\"我试探着接话。
\"执着！\"他怒吼，震得珊瑚枝乱颤，\"现在，说出你真正的来意！\"
我深吸一口气，把马世川围攻农家乐的事和盘托出。说到表舅失踪时，白沧突然打断：\"你表舅叫什么？\"
\"张半仙，自称...\"我话没说完，白沧就挥戟射出一道水镜。
镜中出现表舅的身影——他穿着\"清道夫\"制服，正在和马世川交谈，手腕上赫然是那个眼睛纹身！
\"不可能！\"我扑向水镜，\"表舅虽然贪财，但绝不会...\"
\"他是'清道夫'的七长老。\"白沧冷笑，\"专门负责渗透民间术士圈。\"
白雨晴焦急地拍打牢壁：\"父亲！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马世川肯定在找'那个东西'！\"
白沧的鳞片突然全部竖起：\"人类，你身上为什么有镇水符的味道？\"
我这才发现手臂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形状像扭曲的鱼骨。胖头鱼惊叫：\"是追踪符！他把'清道夫'引来了！\"
整个秘境突然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白沧脸色剧变，挥戟打开牢门：\"雨晴，带他从暗河走！\"
\"我不走！\"白雨晴挣脱父亲的手，\"族人需要我！\"
父女俩再次争执起来。我趁机问胖头鱼：\"'那个东西'是什么？\"
它紧张地吐着泡泡：\"是...上古避水珠，能分开江海。马世川想用它抽干所有水脉...\"
一声巨响，秘境顶部裂开巨缝。我看见马世川站在一艘潜艇上，手持青铜罗盘，表舅被铁链锁在他脚边。
\"白沧！\"马世川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变得扭曲，\"把避水珠交出来，否则我炸干你的老巢！\"
表舅突然抬头，与我四目相对。他嘴唇蠕动，似乎在说\"快跑\"。
白雨晴一把抓住我：\"欢喜，我们得去藏珠阁！\"
\"等等！\"我挣脱她，指向水镜——镜中表舅的锁链突然脱落，他正悄悄掏出一张符纸。
白沧也看到了，龙角闪过一道金光：\"张半仙你...\"
巨大的爆炸吞没了他的话语。在漫天水浪中，我看到表舅扑向马世川，手中符纸化作火龙...
然后水镜就碎了。
\"父亲！\"白雨晴想冲回去，被我死死抱住。
胖头鱼咬住我的衣角：\"这边走！\"
我们钻进一条发光的隧道，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白雨晴的眼泪化作珍珠滚落，我边跑边回头，突然撞上一堵肉墙。
\"抓到你们了。\"一个穿潜水服的壮汉举起渔网枪，\"马总说得没错，小公主果然...\"
娇娇的菜刀派上了用场。我抡圆了胳膊砍过去，刀刃在触及对方头盔时突然爆出蓝光——轰！那人被炸飞十几米。
\"这什么菜刀？！\"我目瞪口呆。
\"注灵兵器？\"胖头鱼比我还震惊，\"你朋友是修真者？\"
白雨晴拉着我继续跑：\"娇娇的曾祖父是茅山道士...\"
隧道尽头是座贝壳堆砌的小屋。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个刻满符文的蚌壳摆在中央。
白雨晴割破手指，将血滴在蚌壳上。壳缓缓打开，露出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内部似有波涛汹涌。
\"这就是避水珠？\"我伸手想摸，被胖头鱼一尾巴拍开。
\"凡人碰了会变泡沫！\"它紧张地吐着泡泡，\"现在怎么办？\"
远处传来引擎声，至少三艘潜艇正逼近。白雨晴突然把珠子塞进我嘴里：\"含着别咽！\"
珠子入口的瞬间，我全身毛孔都在尖叫。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滔天巨浪中，白衣女子将明珠交给年幼的表舅；深夜里，表舅偷偷将符水倒进农家乐的水井；马世川用青铜罗盘吸干一片湖泊...
\"这是...记忆？\"我含混不清地问。
白雨晴脸色煞白：\"珠子在认主...欢喜，你祖上是不是...\"
潜艇的探照灯已经照到小屋。千钧一发之际，屋顶突然破开，龟丞相驮着芳芳和娇娇从天而降！
\"欢喜哥！\"芳芳怀里抱着旺福，\"我们骑乌龟来救你啦！\"
娇娇手持两把菜刀，活像门神：\"哪个王八蛋欺负我家老板？\"
龟丞相的壳上插着七八支弩箭：\"快走！族长拖不了多久！\"
我们挤上龟背，这老乌龟跑起来居然比摩托艇还快。潜艇在后面紧追不舍，鱼雷炸起的水柱差点把我们掀翻。
\"前面是秘境边界！\"胖头鱼尖叫，\"撞上会变肉饼！\"
白雨晴突然从我嘴里掏出珠子，高举过头：\"以陵鱼之名！\"
明珠爆发出刺目强光，前方水域像幕布般分开，露出条星光隧道。龟丞相一个猛子扎进去，身后传来马世川歇斯底里的怒吼。
星光流转中，白雨晴虚弱地靠在我肩上：\"欢喜...你到底是...\"
我望着隧道尽头越来越近的亮光，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前面该不会是——\"
\"黄浦江排水口！\"龟丞相惨叫，\"憋气啊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