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宴这一问，沈迟言彻底没声了。
书房内顿时安静了片刻。
顾怀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半晌，沈迟言冷冷开口：“顾沉阳没经过我的允许，把GE血清的事情告诉阿姝了，还说了林时与基因融合研究的事。”
就差没直接告诉沈明姝他的身世了。
顾怀宴轻笑道：“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沈小姐加入黎明计划的话，迟早都会知道——”
沈迟言掀起眼皮，“他骗了阿姝，还想让阿姝用GE血清。”
顾怀宴顿时一噎，“……那确实不妥。”
顾沉阳没有告诉沈明姝的是，1型GE血清和2型GE血清其实并不是根据残缺的外星基因样本制造出来的。
它们来自沈迟言的基因。
作为唯一一个融合了外星基因的人类，虽然沈迟言会出现基因排异反应，但在他体内，外星生命基因和人类基因已经出现了部分融合。
那么，将沈迟言的基因注入其他人的体内，就不会出现严重的基因链断裂现象。
所以，林时与提取了沈迟言的基因样本，在其中加入基因融合剂和促生长素，制成了1型GE血清。
虽然血清内的基因样本已经是外星基因和人类基因融合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副作用依旧是普通人类无法承受的。
最后1型GE血清的研制不得不被迫终止。
四年前，沈迟言受黎明号爆炸波及，精神域严重损毁，精神力数值紊乱失控，加重了他的基因排异反应。
当时，方老爷子和林寂用药物暂时压制住排异反应，并竭力修复他的精神域。
他们很清楚，沈迟言的精神域一旦出了什么事，那么基因排异带来的精神力反噬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年后，沈迟言从昏迷中苏醒，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甚至在逐渐恶化。
他还有仇没报，他不能死。
所以，沈迟言冒险赌了一把，选择注射1型GE血清。
血清的副作用效果太强，他浑身的基因链都在瞬间断裂，随后再次重组，这个过程极其漫长且痛苦，不过好在他熬了过来。
1型GE血清成功改变他一部分的基因序列，从而顺利减弱了基因排异反应。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沈迟言当时的身体情况承受不住血清的副作用，对精神域造成了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他再也无法使用异能。
对他而言，这些都无所谓，能够活着就行。
沈迟言这一孤注一掷的行为险些将顾沉阳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自那之后，两代GE血清便全部被封存在了白塔机密实验室里，再也没给任何人使用过。
顾怀宴没有想到，顾沉阳居然打起了沈明姝的注意。
好大的胆子啊。
不怕沈迟言找他拼命？
顾怀宴沉思了片刻，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问：“你确定沉阳真的打算这么做？”
使用GE血清可不是小事，无论是1型GE血清还是2型GE血清，都有一定风险性。
顾沉阳若是真这么做了，就意味着在拿沈明姝的安危开玩笑。
他对自己这个侄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不像他的作风。
更何况，顾沉阳又不是不知道沈明姝对沈迟言有多么重要。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迟言眼神顿了一瞬，随后沉着脸开口：“不信你去问他。”
这摆明是动真怒了。
顾怀宴叹了口气，“行，那我骂他。”
沈迟言刚醒就让他生这么大的气，顾沉阳的确该骂。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顾怀宴拿出来一看，是方老爷子。
“……”
不用想，肯定和某个越狱的病患脱不了干系。
顾怀宴看了一眼沈迟言，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喂？”
下一秒，电话里面传来方老爷子暴躁且震耳欲聋的怒吼：“那个小兔崽子跑了！！他才刚醒一个多小时，居然就敢离开白塔？谁给他的狗胆？！别让老子抓到他，不然我一针麻醉戳死他！！！”
顾怀宴：“……”
对面的沈迟言：“……”
顾怀宴看着淡定坐在自己对面的沈迟言，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讪讪道：“老方，你先冷静——”
“还有谢斐那个小王八蛋！我查了监控，就是他带走的沈迟言！这两人上赶着找死是吧？行！我救死扶伤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他们绝对死、定、了！！”
楼下客厅悠闲喝着茶的谢斐突然：“阿嚏——”
被喷了一脸茶水的佣人：“……”
顾怀宴张了张口，想要劝方老爷子先冷静下来听他说句话，奈何对方连珠炮式的火力太猛，他根本插不进去嘴。
“……以为在白塔能横着走了不起是吗？觉得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了他了是吗？！我哔——哔——哔——”
自动和谐掉的后半段话魔音贯耳，顾怀宴默默将手机离远了一些，顿时觉得有些头痛，瞪了沈迟言一眼，对他做了个口型，意思是，你看你惹的好事！
沈迟言默了一瞬，伸手拿过他的手机，淡然开口：“我在顾家。”
电话里的人顿了一瞬，而后更加愤怒的声音传来：“你在顾家？！你居然还敢哔——哔——”
沈迟言微微蹙眉，“嗯，我知道，没乱跑。”
“身体？我好得很，不用担心。”
“知道了，马上回去，别催。”
他语气平稳得仿佛在和对面唠家常，实际上从电话里露出来的几个暴躁字音就可以听出来，对方已经狂怒到崩溃边缘，骂得很脏。
对面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沈迟言听都没听，直接挂断。
世界终于清静。
顾怀宴嘴角抽搐，“你是真不怕老方打死你啊。”
沈迟言嗯了一声，“反正又打不死。”
“……”
“我先回去了。”
沈迟言将手机还给他，起身打算离开。
“阿言。”
顾怀宴叫住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不管怎么说，沈小姐加入了黎明计划，就是我们的盟友，你如果担心她，或是心有疑虑，不妨和她坦诚聊聊，以你们的关系，互相说开比单独来问我有用得多。”
简而言之，要长嘴。
这孩子和顾沉舟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大致也能了解一些。
沈迟言很排斥自己的身世和过去的经历。
他很在乎沈明姝，所以下意识不想让她接触黎明计划和白塔。
沈迟言身形顿了一下，“知道了。”
顾怀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叹着摇了摇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刚一醒就不顾身体跑来老宅找他询问沈明姝身上的异常，确认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后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完全不在意沈明姝和东洲宴家以及审判庭的关系，甚至连去调查她都不愿意。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对沈明姝的紧张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哪怕是个傻子也早该察觉出不对劲了。
只可惜，当局者迷。
沈迟言连个傻子都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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