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在这里。”
梅明聪走进一家小餐馆，一眼就看到梅明杰正热情地向他挥手，旁边坐着他的新婚妻子谢芳。
梅明杰似乎比以前胖了一些，原本干瘦的脸庞也变得圆润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没那么让人糟心了。
梅明聪向谢芳打了个招呼，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难得梅老二今天请客，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今天要是不狠狠地宰这小子一刀，都对不起前身这些年的付出。
梅明聪伸手去拿菜单，准备点菜，梅明杰连忙阻止：“大哥，我们已经点好菜了，就等你大驾光临了。”
梅明聪手里拿着菜单，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十分地尴尬。
谢芳见状，忙打圆场，“大哥，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们请客。”说完，她悄悄地瞪了梅明杰一眼，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梅明杰干笑一声，强行解释道：“我是怕点多了吃不完，浪费。”
梅明聪心里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他很清楚，梅老二这个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跑来东江。
梅明聪放下菜单，也不揭破梅明杰的小心思，拿起筷子，不慌不忙的挑花生米吃，静等梅老二主动开口。
老板娘很快便将菜上齐，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这家饭店的生意不是太好，连一个服务员都没有，全靠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忙前忙后。
正是饭点的时候，饭店内却是异常冷清，甚至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老板和老板娘坐在吧台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店大门，脸上满是愁容。
梅明聪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没有办法普度众生，只能多吃点菜，等到菜品不足时，再让梅明杰多加两个菜，算是帮助老板了。
桌上摆着四个菜，其中一个还是汤，这顿饭撑死了八十块钱，梅明杰这小子算是抠门到家了。
“大哥，鱼生火，肉生痰，你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梅明杰夹起一片青菜，放到梅明聪的碗里。
他又转头对谢芳说，“小芳，你多吃肉。看你瘦的。”
“大哥，咱们是亲兄弟，不讲排场，就整点啤酒。老板，拿两瓶大绿棒子，最便宜的那种。”
“大哥，你慢点吃菜，还没上米饭呢。”
......
梅明杰抠抠索索的样子，就连谢芳都看不下去了。她拿过菜单递给梅明聪，“大哥，菜不多，我知道你肯定没吃饱，你再点几个喜欢的菜。”
梅明杰一把抢过菜单，直接往屁股下面一塞，不满地说道：“你别添乱，咱大哥天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哪里会稀罕这种小馆子的菜……”
谢芳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梅明杰淹死在汤碗里。她勉强朝梅明聪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梅明聪则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弟妹还行，弟弟实在是太差劲了。
梅明聪又喝了一碗汤，感觉肚子有五分饱了，于是放下筷子，直截了当地问道：“老二，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肯定有要紧事。有话就说，有屁……有话就说。”
梅明杰和谢芳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梅明杰清了清嗓子，“大哥，我就是想你了。”
“赶紧打住，你的想念太贵，我承受不起。”
“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啊。”梅明杰见梅明聪有些不耐烦了，话锋一转，说明了来意，“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想在城里买套房子的事吗？”
梅明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唔……你说，你说。”
看到梅明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梅明杰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和小芳在东江市区看中了一套房子，位置、朝向、楼层、装修，我们都特别满意，就想着……嘿嘿……”
梅明聪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暗自冷笑，但面上并不点破，“别犹豫，看中了就直接买。”
梅明杰一听这话，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我就知道大哥你对我最好了。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和房主谈妥了，只要240万，一手交钱一手过户。”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还只要240万！你当240块呢。
梅明杰有些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脸上满是憧憬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美好的生活画面。
“买房的事我们还没告诉爸妈。我们的打算是买下来后先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等有了孩子就把丈母娘接过来帮忙带孩子。”
好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连大孙子都不想让老头老太太带，真有你的。
“那可就不好办了。你们想过二人世界，还不让老爹老娘住新房子，我估计他们肯定不愿意出钱帮你们买房了。”
梅明杰拿起酒瓶，要给梅明聪倒酒。梅明聪拿手盖住酒杯，示意自己喝好了。
梅明杰放下酒瓶，“大哥，你能不能先借我240万……不，250万，等我以后挣了大钱，再慢慢还你。”
梅明聪真恨不得把梅明杰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稻草吗？但凡有那么一丁点智商和廉耻心，都不可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梅明杰面前，“这张卡里的你都可以取走。”
梅明杰拿起银行卡，激动地语无伦次，仿佛已经看到了250万在向他招手。
谢芳要冷静得多。兄弟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几百万说给就给，这里面必然有蹊跷。
“大哥，银行卡里真的有250万？”
梅明聪摇摇头，嘴角带着讥诮，“卡里有250块。”
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谢芳连连给梅明杰使眼色，让他说话。
梅明杰黑着一张脸，“大哥，你住院的时候，可是亲口答应过要帮我买房子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再说了，你现在还当着你弟妹的面，就不怕丢了你大伯哥的脸面？不怕家乡人在背后说闲话？”
梅明聪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梅明杰的鼻子骂道：“梅老二，你少特么跟我阴阳怪气，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给你买房子？简直莫名其妙......”
梅明聪痛骂了梅明杰一顿，心里痛快多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刚转过身，梅明聪突然想起他的车还被梅明杰开着，于是伸手向梅明杰要车钥匙。
梅明杰自然不肯轻易交出钥匙，他非常喜欢这辆车，早就把它当作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再还给梅明聪。
梅明聪被梅明杰的厚颜无耻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撸起袖子就想动手，但被谢芳给劝住了。
梅明聪不好当着谢芳的面打人，只能自认倒霉，无奈地准备离开小饭馆。
梅明杰却不肯善罢甘休，他上前一步拦住梅明聪，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抱怨梅明聪说话不算话，之前答应给他买房子现在又变卦，让他在谢芳面前丢了面子。
梅明聪正在气头上，又加上喝了点酒，脑子一热，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举起拳头又要往上冲。
梅明杰怪叫一声，躲在谢芳背后不敢露头，但嘴巴还是说个不停，口口声声说这笔钱梅明聪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梅明聪懒得再搭理这个混蛋弟弟，扔下一句“厚颜无耻”，抬脚就走。刚走出饭馆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梅明杰和谢芳的争吵声。
“你这个大骗子，是你说会在城里买房子，我才嫁给你的，你怎么能骗我……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这能怪我吗？是梅明聪亲口答应要给我买房子，我才跟你说的。谁知道他说话不算话。”
“人家凭什么给你240万，就凭你长得像根倭瓜？”
“梅明聪凭什么不给，李家的金山银海凭什么他一个人花？也应该有我们一份。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爸，让他骂梅老大。”
......
梅明杰让谢芳把剩下的菜和酒打包，准备结账。
谢芳看着盘子里仅剩的几片菜叶子，说什么都不愿意打包。这点东西带回去猪都不吃，还打包干啥呀。
梅明杰悄声骂了几句“败家婆娘”，在老板娘鄙夷的目光中，从柜台拿了几个塑料袋，把盘子里的汤汤水水全打了包。
“老板，多少钱？”
“七十九，您给七十五就成。”
“老板，七十吧。我以后多给你介绍些客人。”
在梅明杰的软磨硬泡下，最终他们付了七十三元。老板的鼻子差点被气歪了。等二人出了门，老板端出一盆水，把他们坐过的凳子冲洗了一遍。
梅明杰气得想要回头与老板理论，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谢芳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感觉今天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她拉住梅明杰的胳膊，低声说：“你还嫌不够丢人？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