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洪荒之中最为污秽、最为凶煞之地。
无边无际的暗红色血浪翻滚咆哮,浓郁到化不开的煞气弥漫天际,将阳光都隔绝在外。
血海之中,无数奇形怪状的阿修罗族众沉浮不定,更有亿万年来积累的冤魂怨灵在其中嘶吼挣扎,构成一幅令人望而生畏的地狱景象。
这里,便是先天神圣冥河老祖的道场,亦是他力量的根源所在。
然而,今日,这片亘古不变的凶煞之地,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道青色长虹撕裂了血海上空的重重煞气,如同利剑般精准地降临在血海核心区域的上空。
青虹敛去,现出通天教主的身影。
他依旧是一身青袍,随意地跨坐在一头威猛神骏的独角夔牛背上,气质超然,仿佛这污秽血海的无边煞气,对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冥河呦冥河,贫道来找你喽。”
奎牛第一次来到这等凶煞之地,感受到那刺骨的阴冷与令人作呕的血腥,本能地有些不安,鼻孔中喷出带着雷光的粗气。
“这里就是血海冥河吗?我的个亲娘嘞,若不是大老爷亲自骑着我来,我是打死不愿意来这里啊!”
此地的每一缕血气,都让他觉得作呕。
背上主人的平静与威严,又让它强行镇定下来,不敢有丝毫异动。
通天并未立刻动手。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翻腾的血海,声音不大,却如同蕴含着大道纶音,清晰地穿透了层层血浪与无数阿修罗布下的禁制,响彻在整个幽冥血海的每一个角落:
“冥河道友,贫道通天,前来与你‘论论剑道’。”
这平淡的声音,却仿佛带着无上的威严与穿透力,瞬间让原本喧嚣咆哮的血海都为之一滞!
血海最深处,一座由万千骷髅堆砌而成的宏伟宫殿之内,端坐于十二品业火红莲之上的冥河老祖,猛地睁开了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眸!
“通天!”
他心中又惊又怒,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他竟然真的来了!”
我赌你不愿意来我这污秽地方,结果你还真来。
冥河对于通天是有忌惮之心的!
这很正常,整个洪荒又有谁对通天没有忌惮呢?
但他毕竟是执掌一方血海,历经无数元会而不倒的先天神圣,骨子里的高傲与对自身力量的自信,让他不愿轻易低头。
“哼!”
“此地乃是吾之幽冥血海,受天地污秽之气滋养,更有亿万血神子分身藏匿其中,便是圣人亲至,也休想轻易将吾奈何!
何况你还没有成圣呢。
你通天虽强,难道还能将我这无边血海彻底蒸干不成?”
他心存侥幸,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通天究竟意欲何为。
或许对方只是前来警告一番,未必真敢在此地与自己彻底撕破脸皮?
冥河老祖端坐莲台,催动血海大阵,无边煞气升腾,试图以此消磨通天的锐气,同时将自身气息彻底隐匿于血海深处,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姿态。
血海上空,通天见冥河“装聋作哑”,避而不见,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的冷笑。
“冥河,看来你是真忘了贫道的剑,有多利了。”
他不再废话,甚至懒得再多言一句。
依旧随意地端坐于奎牛背上,只是伸出右手,并指如剑,对着下方那翻腾不休、污秽无边的幽冥血海,看似轻描淡写地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异象。
只有一道青蒙蒙的剑光,细微得如同发丝,却又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锋锐与截断因果的意志,悄无声息地斩落!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仿佛是撕裂了某种亘古存在的屏障般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
令整个洪荒都为之震动的景象发生了!
那号称不枯不灭、无边无际的幽冥血海,竟被这一道看似平凡的青色剑光,硬生生地从中劈开!
一道深不见底、宽达万丈的巨大剑痕,骤然出现在血海中央!
剑痕两侧,翻滚的血浪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堤坝,汹涌咆哮却无法合拢分毫!
剑痕深处,漆黑一片,仿佛连通着虚无混沌,所有污秽煞气、冤魂怨灵,尽数被那纯粹而霸道的剑意彻底湮灭、净化!
这一剑,不仅仅是劈开了血海的物理形态,更是直接斩在了血海的本源法则之上!剑气余威更是穿透重重阻碍,直指血海最深处,那冥河老祖的本体所在!
“噗——!”
血海深处,宫殿之内,冥河老祖猛地张口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本源精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骇然发现,随着这一剑斩落,他寄托于无边血海之中的亿万血神子分身,每一个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灭顶之灾般的恐怖剑意锁定!
那剑意冰冷、决绝,仿佛只要通天再动一个念头,他这号称“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根本神通,就会在瞬间被彻底抹去根基,烟消云散!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冥河的心神!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自己与通天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程度!这不是力量层级的差距,而是道的境界上的绝对碾压!
再顽抗下去,对方或许真的能将自己连同这血海一同斩灭!
“原来……原来他距离那一步,真的……只差最后半步了!”冥河心中充满了苦涩、绝望,以及一丝对圣人境界的无尽向往与敬畏。圣人之下皆蝼蚁,此言果然不虚!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幸和迟疑,连忙强忍着本源受创的剧痛,狼狈不堪地从血海深处冲出,显化出身形。
此刻的他,再无半分阿修罗教主的威严与凶戾,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敬畏,对着悬于上空的通天,极其屈辱却又不敢有丝毫怠慢地深深躬身行礼,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
“通……通天道友……手下留情!贫道……贫道知错了!不知……不知贫道该当如何……才能平息道友的怒火?”
通天看着下方狼狈不堪、彻底没了脾气的冥河老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
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有个发泄的地方,如今这冥河既然认怂了,那就没多大意思了。
目的既已达到,他也没兴趣真的在此地与冥河死磕到底,毕竟后面还有更大的“债主”等着他去“拜访”。
他并未直接回答冥河的问题,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淡漠与随意,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通天语气平淡地留下一句话:
“是非曲直,去金鳌岛,与吾那副教主道玄……说清楚吧。”
说完,通天不再看冥河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他轻轻一拍牛背。
奎牛早已被刚才那惊天一剑吓得心惊胆战.
“好……好厉害的剑气啊,这就是金鳌岛的大老爷啊!”
虽然心惊胆战,可真实说不出的爽快啊。
此刻得到指令,连忙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敬畏的哞叫。
四蹄踏空,载着通天化作一道青虹,竟不是返回金鳌岛,也不是直奔天庭,而是调转方向,朝着遥远的西方天际急速飞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冥河老祖呆立在被一剑劈开、久久无法愈合的血海之上,感受着那残留的、依旧让他心悸不已的恐怖剑意。
以及通天临走前那句话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意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化为深深的憋屈、无奈与……一丝隐隐的恐惧。
“金鳌岛……道玄……”